第九章 夜话

    萧子澄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王二牛出来后,又有几人亲身下场体验,这回人们彻底相信了烟囱能隔绝煤烟的说法。

    当下纷纷上前询问搭建方式,而萧子澄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取出一个等比模型开始了讲解:

    “搭建方式想必大家都明白了,我再说一点,搭建的时候一定要内弯外直,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围观的百姓连连叫好,脸上皆是带着喜色。

    随着萧子澄的讲解,他们发现这个叫烟囱的东西弄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萧少爷还说了,有了烟囱就能在屋内搭建炉子、火炕,这可都是冬日取暖的神器啊!

    最为重要的一点,不论是烟囱还是火炕,所用材料都十分便宜,无非是陶土和一些石块罢了。

    加上那不足炭价一成的煤石,可以预见这个冬天,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受冻了!!

    “萧少爷高义!!”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即所有围观百姓皆是高声欢呼。

    就在此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官差办案,闲杂人等一概闪开!”

    见是官差,原本因被推搡有些不满的百姓,纷纷低下头让开道路。

    官差三两步走到萧子澄身前,“萧子澄,你可知罪!”

    面对官差质问,萧子澄不急不缓抿了口茶,这才开口道:“我何罪之有啊?”

    “京都中人谁不知烟气有毒?你却当街怂恿百姓用煤石取暖,此等害人之心,怎敢说无罪?!”

    二牛见恩公平白受冤,当下便壮着胆子道:

    “官爷,您真是冤枉恩公了,恩公所传烟囱搭建之法,确实能够解决烟气问题。

    现下炭价飞涨,而煤石价格不足炭价一成,恩公此举看似胡闹,实则是在救人啊!!”

    二牛说的情真意切,周遭百姓也受了感染,纷纷帮腔:

    “望官爷明察!!!”

    “萧少爷说的都是真的!望官爷明察!!”

    看着群情激奋的围观百姓,官差们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些年,他们没少和眼前这个恶少打交道,哪次不是人人喊打?

    可眼下是什么情况....这恶少什么时候让百姓如此拥护了?

    领头都尉见此情形,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百姓反应不似作假....

    嘶....

    都尉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如此,那这恶少不光无罪,反而是立了大功.....

    想到这,他不由露出一个笑脸,转身看向萧子澄:

    “萧少爷,您这烟..烟囱真能解决烟气问题?”

    萧子澄斜撇了他一眼,“小爷说话还能有假?”说着,他一指身后木屋,“若都尉还是不信,试试便知。”

    ......

    夜晚,还是熟悉的祠堂。

    萧子澄一脸郁闷的跪在蒲团上,将那都尉祖上问候了一百八十遍。

    那货办的叫人事儿了?

    明明确认了烟囱隔绝烟气的真实性,只丢下一句会如实上报,却还是将他赶出集市。

    最惨的是,勇毅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不由分说便让他到祠堂罚跪。

    萧子澄心里七上八下,心中还有些担心。若是烟囱推广不到位,那他先前所有谋划可就要落空了。

    吱呀...

    萧子澄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旺财那货招工回来了。

    谁知他抬头一看,却见萧方智阔步走到牌位前,叹口气道:

    “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父亲...”萧子澄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您这是....”

    他这一问,算是彻底将萧方智的怒火点燃了,只见他眼睛一竖,怒道:

    “逆子!本以为你改过自新了,谁成想还是如此不成器!

    不在书院用功,反倒去集市胡闹!你知不知道此事连圣上都知晓了?”

    萧方智原本对这个大儿子不报什么希望了,谁成想前几日书院诗会,这小子一鸣惊人。

    他心中那望子成龙的念想,再次燃起。

    怎料他还没显摆几天,这逆子竟然又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怂恿百姓用煤石取暖不说,此事还传到了圣上耳中。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萧方智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萧子澄此时可不敢多说什么,眼下他那个便宜老爹显然正在气头上。

    若是一言不合,一顿鞭子可是少不了的...

    所以他避开了萧方智的目光,心里却在暗自合计。

    虽说今天那都尉将他驱离集市,好在此事已经上达天听,若能够引起重视,定能将烟囱广而推之。

    就算那都尉将此事上报京兆府,府尹也给圣上递了折子。

    可圣上日理万机,能不能看到折子还是个未知数,该怎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萧方智见儿子沉默不言,还以为萧子澄明白自身过错,当下宽慰不少。

    看着上方列祖列宗的牌位,难得敞开心扉,惆怅道:

    “儿啊,你莫怪为父对你严苛,胡人屡屡骚扰边疆,大肆劫掠,已然闹得名不聊生。“”

    朝廷为此事,都快闹翻天了。虽然这次占了些便宜,然而胡人兵强马壮,又善于袭扰。”

    “那群酸秀才一个个都是软骨头,成天嚷嚷着和谈。对军旅之事更是横加干涉。”

    “陈国最近又动作不断,若有一日为父战死沙场,这诺大的家业,我希望你能担负起来...”

    萧子澄心中叹息,比萧方智更加惆怅。

    虽然时至今日,他对这个家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不过看着眼前肃穆的牌位,他心中还是有些触动。

    大周眼下根本没得选,胡人必须要给予痛击,不然边患一日不除,便会像肿瘤一般蚕食大周的躯体。

    但偏偏以户部、刑部为首的主和派,极力阻拦,朝堂上的党派之挣,已然病入膏肓。

    即便是当今圣上,也左右为难,无法抉择。

    忽的,萧子澄不由惊觉,邓建不惜付出血本,也要将他置于死地,必然和朝堂之争有关。

    一旦他死了,按照规矩,萧方智必须在家发丧,至少一年不能统兵。

    若大周亡了,他那成为京城首富,美人在侧混吃等死的毕生追求,岂不是一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