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我欠安然一场婚礼

    接下来的经历对于严亮来说十分混乱。

    先是马克被他打晕倒地,紧急送往医院。

    然后严亮就遭受到了马克保镖们的群殴,最终寡不敌众被打翻在地。

    蓝月不停地向聂苍昊求情,并且承诺由她来承担所有的损失,只求他出手救救严亮。

    严亮想阻止她去求人,但是被打得厉害,自顾不暇,到底还是没能阻止她。

    他又愧又急又羞,几乎吐出一口血来。

    不知道谁在他的后颈砍了一记掌刀,他终于晕厥了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严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关进了地下密室里。

    他的四肢被捆绑着,嘴巴被胶带封住,无法动弹只能从鼻腔里发出声音。

    有人发现他醒了,向上汇报,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聂苍昊过来了。

    聂苍昊缓步走到严亮面前,降尊迂贵地蹲下身,让对方看了眼他腕上的手表,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严亮急得不行,拼命地用鼻子发出声音,被捆住的四肢也拼命挣扎。

    聂苍昊终于让人揭开了他嘴巴上的胶带。

    “蓝月呢?”严亮嘴巴能够说话,第一句就问蓝月。

    聂苍昊缓缓起身,坐进了一个保镖搬过来的皮软椅里,居高临下地睨着严亮。

    “马克被你打得中度脑震荡,还在住院治疗。目前两公司的合作项目已经泡汤,双方直接损失几十亿!”

    “你撂下的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蓝月为了保住你的小命,在我面前立下军令状。由她亲自去向马克求情,希望能挽回双方谈崩的生意。”

    严亮一听这话就急眼了,不由打断了聂苍昊后面的话:“这么晚了,蓝月去找马克,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聂苍昊冷睨着他,语气冰冷无情:“否则呢?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难不成拿你的小命去抵押!”

    “我来承担,大不了弄死我!”严亮疯狂地大叫,“是我搞砸了这次的洽谈合作,有什么问题我一人承担,不要连累蓝月!”

    聂苍昊仍然面无表情,道:“你不想活了,但蓝月不想让你死!她去陪马克一段时间,对方满意了消气了,此事自然一笔勾销。”

    “不!我情愿一死,都不要她出卖自己来息事宁人!”严亮彻底疯狂了,流下了痛到极处的男儿泪。

    聂苍昊蹙眉,冷声斥道:“你哭什么!没出息的东西!除了哭除了寻死觅活你还能做什么?”

    严亮浑身一震,整个人都羞愤无比——除了哭除了拿命相抵,他还能做什么?!

    “我早就说过,你跟蓝月在一起不合适!蓝月绝色倾城,你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只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你死不足惜,还连累蓝月出卖自己来平息你惹下的乱子!作为男人,你没有实力护自己的女人周全,还要她委身给别的男人来护你周全!”

    “你怎么有脸继续拖累她!”

    一声声的斥责,仿佛尖刀般狠狠地扎向了严亮的心口。

    他痛到瞳孔微微张大,双目失去了焦距,嘴里喃喃地自语着:

    “我配不上她!”

    “我没能护她周全!”

    “我拖累了她!”

    ……

    等到严亮的瞳孔重新恢复焦距,却见密室已空无一人,就连聂苍昊坐过的那把皮软椅也消失不见。

    他都无法确定刚才看到的人,听到的话,是否幻觉。

    蓝月呢?她此时怎么样!

    他心急如焚,犹如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刻挣开绳索逃出密室,找到蓝月确定她的安危。

    他简直要疯了!

    突然听到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他转过头见到一个人走近过来。

    “霍、霍医师!”严亮有些惊讶,在这里怎么见到了霍言。

    霍言并不像平时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相反他的神情十分凝重。

    严亮心里顿时升腾起不祥的预兆,脱口而出:“蓝月是不是出事了!”

    霍言欲言又止,最后说:“你要冷静些,也许我带来的消息会让你受到一定的打击……”

    “蓝月呢!你快说,她怎么样了!”严亮打断他。

    霍言在严亮面前缓缓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缓声说:“刚得到的消息,她出事了。”

    严亮原本被捆在地上,此时听到锥心的噩耗,竟然直接弹跳了起来。

    他逼近霍言,嘶声问道:“蓝月到底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啊!”

    霍言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冷静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严亮紧绷僵硬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眼里的厉芒慢慢收敛,一时间有些茫然,竟然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

    “你在关心蓝月对不对?”霍言问他。

    严亮再次抬头看向霍言,发现场地发生了变化。

    他们俩从空荡荡的地下密室里转到了殡仪馆里。

    “这是哪儿?蓝月呢!”严亮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颤声问霍言。

    霍言苦笑,意味深长地道:“你明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要问我吗?蓝月她在那儿,你自己看吧!”

    严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蓝月躺在棺材里。

    她梳着整齐的发髻,化着淡妆,鬓边别着一朵百合花。身穿旗袍,脚上蹬着高跟鞋,还是那么的美,仿佛睡着了。

    “蓝月!”严亮向她奔过去,但是棺盖却在一刹那闭阖了。

    霍言走过去,告诉他:“蓝月不堪受辱,已经自杀身亡。她留下遗言,说不想再看到你。”

    严亮狠狠一震,整个人再次僵住。

    “如果不是你连累了她,她也不至于英年早逝。蓝月说她不恨你,但她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她已经得到了安宁,不希望你再去打扰她!她让你好好活下去,彻底忘了她,不要再去打扰她!”

    “你能答应她的临终遗愿吗?”

    霍言问严亮。

    严亮眼眶红了,喉节剧烈窜动着,哽咽难言。

    “你口口声声说护她周全,却累及她早赴黄泉!难道就连她临终的遗愿,你也不管不顾?”霍言语气有些激忿,似乎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对不起!”严亮羞愧地垂首,泪水滴落下来砸到了脚背上。

    “忘了吧!”霍言再次拍他的肩膀,循循诱导:“彻底忘了她,尊重她最后的遗愿不要再去打扰她!”

    严亮想抬头看蓝月最后一眼,但是好像有一座山压在他的后颈上,他怎么都抬不起头来。

    “我想再看她一眼!再让我看她最后一眼!”他嘶声哀求。

    “可她不想再看到你!无论她是生是死,你都不要再去打扰她了!这是她对你唯一的要求!”

    严亮后颈上压着的山越来越沉重,他再也擎不住,“扑嗵”跪倒在地上。

    霍言按着他的后颈,再次给他洗脑:“答应她吧!彻底忘了她,不再去打扰她,这是她唯一的遗愿!”

    严亮泪水噼哩啪啦地往下落,哽咽难休:“蓝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别只顾着道歉,你还没有答应她最后的请求!”霍言提醒他。

    严亮慢慢地止住了泪水,问道:“什么请求?”

    “彻底忘了她,永远别再去打扰她!”霍言说。

    “彻底忘了她,永远别再去打扰她!”严亮跟着重复。

    “彻底忘了她,永远别再去打扰她!”

    “彻底忘了她,永远别再去打扰她……”

    严亮一遍遍地重复着,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眼睛。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他声嘶力竭,精疲力尽,终于再次晕厥了过去。

    祁明峰停下车的时候,蓝月认出来这个停车场就是关押白绫的那幢楼。

    她下了车,祁明峰客气地说:“蓝月小姐请跟我来。”

    很快祁明峰带着蓝月乘电梯到达了十七楼,这里有一个专门的私人休息室。

    聂苍昊就在这里等着蓝月。

    他见蓝月进来,就熄了手里的烟,说:“霍言正在给他催眠。”

    蓝月在聂苍昊的对面坐下,有些紧张。“一切顺利吗?”

    “霍言是国内顶尖的催眠大师,除了在安然那里失手过,给其他人催眠都很成功。”聂苍昊答道。

    蓝月这才稍稍稳下神,不禁好奇:“霍医师对安然催眠失败了?”

    聂苍昊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那件事情对于安然来说并不是愉快的回忆,对于霍言来说更是事业上的耻辱,尽量不提了。

    沉默了片刻,蓝月诚挚地道:“多谢你这次费心帮忙!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聂苍昊微微一怔,似乎完全忘记了:“上次什么事情?”

    蓝月看了看他的神色,还是接道:“就是签字那件事情,我的做法有些过分了。”

    聂苍昊似乎刚明白过来,大度地一哂:“你不提我都忘了,其实我这人没有那么小气!还记得安然喜欢去你那里吃佛跳墙,我明知道你炉灶上煲着两人份的汤,也从没戳穿过你。”

    那时他还不知道蓝月是自己的恩人,而且受白绫的影响对她成见颇深。

    但蓝月每次只端出一盅佛跳墙给安然,聂苍昊只能吃难以下咽的面条。

    他从没跟她计较过这些小事。

    蓝月微微颔首:“的确如此。作为一个男人,气量和风度方面,你还是合格的。”

    “所以说,那时我都没跟你计较,现在这点小事情我岂会放在心上!”聂苍昊很有风度地接道。

    蓝月微微一笑,道:“如果以后有我帮得上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聂苍昊似乎就等她这句话。

    “这个是我亲手给安然打的戒指,想在小宇周岁生日之前向她求婚。”聂苍昊拿出一只精致的首饰盒,放在掌心里摩挲着。

    蓝月有些惊讶:“求婚?”

    “我有些异想天开是吧!”聂苍昊抬头看向蓝月,问她:“你认为安然绝不可能答应嫁给我?”

    蓝月看在他这次帮她大忙的份上,向他透露了实情:“我看够呛。”

    聂苍昊似乎并不意外。

    他轻叹口气,道:“原本我也不是非要这么急,只是最近老是做一个噩梦。”

    蓝月微微张睫,用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连续一个星期了,我闭上眼睛就看到我的哥哥聂擎宇在召唤我,让我过去陪他做伴呢!”聂苍昊认真地道。

    蓝月不禁摸了摸胳膊上冒起了鸡皮疙瘩,“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不吉利的。”

    聂苍昊捏了捏眉心,又叹了口气。“真不是开玩笑。我还梦见自己浑身是血地躺在安然的怀里,小宇一直在旁边喊爸爸……”

    “我的天呐!”蓝月忍不住了。“你没事吧。”

    这是在讲恐怖故事呢?

    聂苍昊瞥她一眼。

    蓝月只好噤声。

    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当时心里特别难受,如果我死了的话小宇就变成孤儿了!还有安然,我还没向她求婚呢!”

    “我欠安然一场婚礼!这一直是我心里最大的遗憾!”

    “当初刚结婚的时候,我心里盛了太多的东西,能给她的太少太少了!她跟了我这些年,受了很多的委屈和伤害。”

    “说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我们俩没有公开举行过婚礼,我都没有亲手为她披上婚纱……”

    聂苍昊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白绫骗他进婚堂的事情,顿觉晦气,就直接跳到下一个话题:

    “我从怀里拿出沾满血的首饰盒,用仅剩的力气打开了盒子。我对安然说,你别哭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就让我亲手为你戴上婚戒,圆了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等下辈子相遇的时候,你一定记得离我远一点,别再给我伤害你的机会!”

    “我拿起婚戒拼尽最后的力气想套到她的手指上。眼看就要成功了,最关键的时候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沾血的戒指滚落在地上,我圆睁着眼睛咽了气!”

    蓝月听得风中凌乱,但她没再出声。

    聂苍昊的手慢慢垂下,似乎在回忆着那个令人绝望的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哑声问蓝月:“你都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