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本公主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皇帝说完只见祈渊温和清隽的眉眼开始有些阴沉。

    祈渊自是知道灵玄命主凶煞,一身煞气难消,但她绝非一个怪物,她也不是祸害。

    “灵玄不是灾星,但她命主凶煞,命格多有坎坷崎岖不同于常人,所以她注定一生会遇到许多艰难险阻。可是,这些年灾祸全是她一人承担的,她给长明带来的皆是荣耀与和平,可有半点祸乱?”

    “这些年灵玄所为长明立下的战绩,难道还不足以让皇上相信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吗?”

    皇帝点了点头,他并不在乎灵玄以后的命运如何,他只在乎灵玄命主凶煞会不会影响长明国运,但这些他不会宣之于口。

    “等这次灵玄从北境凯旋归来,朕会为她指一门好亲事,为她找一个好驸马,以后好好照顾她,定要她余生平安顺遂,她手中的那些军务合该让她的皇兄们为她多多分担些。”

    飞羽在一旁只见祈渊俊颜神情变化明显,他心中的担忧就越甚。

    “这段时间朕身体情况欠佳,长明国政就要拜托给国师了。”

    ..............

    祈渊回到国师府就问府中人可有接到顾青衣从北境的传信。

    “回禀国师,还未接到顾先生的传信。”

    “北境的军报还是前两日的,公主殿下无虞。”

    飞羽看到祈渊面色沉重,又想起今日皇帝交托给他的事,脸上表情复杂。

    “国师大人,灵山有仙训,灵山修士下山作为各国神官,所庇护的是各国百姓,不得插手各国朝政,否则就极有可能会扰乱皇室气运而致使天下大乱,并且到时一定会反噬到修士身上。”

    祈渊抬眸看向飞羽,沉声道:“现如今长明匪寇四起,多地百姓被迫流离失所,朝堂无可用之人,我应担起国师之责。”

    “国师大人是为了长明百姓,还是根本就是为了灵玄公主?”飞羽自知冒犯,但他为了灵山,还是问了出来。

    “请国师大人恕罪,我只是怕你行差踏错。”

    “你要知道,明台尊让你下山是为了稳定天下。”

    祈渊俊颜霜寒。

    “我自有分寸,不会行差踏错。”

    “你在担心什么?”

    飞羽年长祈渊许多,虽修为资质不如祈渊,但很多事,他这个旁观者看得更加明白。

    “各仙家名门正派之所以明令禁止门中修士插手各国朝政,就是因为修道之人一旦对朝堂权势有了**,整个天下很可能就会陷入各仙门的角逐场,届时必定会导致生灵涂炭。”

    自古以来,各仙门修者下山,有的是自愿请命下山历练,有的则是被达官显贵或各国皇室请下山,他们在天下各国存在的价值便是通过他们的修行去庇护一方百姓。

    其实对于修行者来说,清净之地即仙门所在才利于他们众生修行,但也不乏历练更能使一个修士道心更加坚定。

    修士在各国王朝作为神官庇佑一方百姓,但不得插手皇室,不得参与朝堂争权,不得被女子皮相所惑,一个修士一旦动了七情六欲便就失去了道心,成为门派叛徒。在朝堂之上搅弄风云祸乱超纲的神官是天下修士的公敌。对于叛徒,通常名门正派的处理手段都是废除其全身修为,将其逐出师门。动了尘心的修士就不再有继续修行问鼎仙途的资格。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祈渊看着飞羽,清隽出尘的俊颜上眸光幽深平静,“我迟早是要回灵山的。”

    “等中洲彻底安定下来我就会回去了。”

    飞羽知道祈渊所说的等中洲彻底安定下来是什么意思,那就是新帝继位,但这还有漫长的时间。

    “可在权力争斗前,一旦开了一道口子有所联系,就会与这个国家权贵、百姓的利益息息相关,后面的事情就很难控制了。到时,破戒就在神官的一念之间,神官与朝堂争斗扯不清,之后纷争只要牵连上便会陷入权力争斗的漩涡中,到时不论神官如何选择,他在天下修士看来就是一个仙门叛徒,那些名门正派一定会想方设法清除异己。”

    修士之所以对天下百姓有庇佑之责,是因为修士修行所依赖的便是万物生灵之气,仙山下面各国战火连天生灵涂炭,就会导致世间灵气衰弱熹微,修士便很难再修行,他们的修为会不进则退,并且身体会比以前以十倍百倍的速度衰老,沦为一个个不能修行的废人。以前的修为尽数反噬到他们的身上,加速他们的死亡。所以世间生灵与各门各派中的修士来说也是唇亡齿寒休戚相关。

    飞羽望着祈渊,面色复杂,道:“天下修士是怕极了三百年前的那场天启之乱。”他刻意减轻了‘天启’这两个字的语气。

    只见祈渊神色自若,看向飞羽,问:“你在担心什么?”

    飞羽看着祈渊的样子顿时有些慌乱,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你会行差踏错,辜负了明台尊对你的期望。”

    “如果你现在执意想要开始插手长明国政,我想我也应该履行我的职责,将此事禀明灵山,到时灵山的督查司会注意你的所作所为,希望你以后不要越了界破了戒,否则就会受到灵山五司的宣判。”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祈渊,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不会后悔我的选择。”祈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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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祈渊梦到了上一世的灵玄。

    一开始的画面,少女身着一袭银甲,手持长剑,那是灵玄十一岁的样子,她总是恭敬温顺地跟随在自己身侧,不论何时他转过头总能看到她。

    只不过少女的脑袋总是低垂着,除非他拍一拍她的后背,她便会顿时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那双清亮灵动的双眼霎时会睁得又大又圆,两只耳尖通红,眸中光亮澄澈,只有自己。

    书房、练武场、静室,她对他总是恭恭敬敬,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

    他稍微走近些,她便会自动退开些。

    对她的耳提面命,她从来都是耐心受教,但从不逾越。

    他看着她越长越高。

    身上的铠甲越来越硬。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少女的身边开始跟着一个年轻的面首,那少年身着一袭白衣。

    祈渊一开始并不知道那少年是谁,后来吩咐人去打听。

    知道了那个少年名字叫做林若寒。

    灵玄很喜欢那个少年。

    她军营中的营帐中有那少年的画。

    春日宴上与那个少年有过一番拉扯。

    不过春日宴上那个少年让灵玄有些难堪。

    可是,那场百花宴后灵玄却向皇帝请求将那少年带回了宸宫。

    灵玄将那少年带回宸宫的那日,祈渊站在宸宫前问过她。

    “你真的就这么喜欢他吗?”

    “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真正的脾气秉性如何?”

    少女那时在微雨中低垂着头。

    他很生气,但尽量忍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从容。

    祈渊从一开始担心的都不过只是那少年不会全心对待灵玄。林若寒作为长明第一公子这么多年身边来来往往许多莺莺燕燕,在浸淫在风花雪月中的男子习惯逢场作戏,但祈渊不想陪伴在灵玄身边的人对她只是逢场作戏。

    而那日那少年就规规矩矩地站在灵玄身后,看起来唯唯诺诺循规蹈矩,少年用手拉扯着灵玄的手,两人看起来亲近极了。

    灵玄始终没有抬头,答话的语气都是作为弟子对师父该有的乖顺。

    “弟子心仪他许久,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养面首虽是不好听,但食色性也,弟子只是一个俗物,让师父失望了。”

    之后出征再不会前往国师府向祈渊道别。

    祈渊每每都会在城楼上看到那个少年为灵玄送行,之后长明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定,祈渊便卸了国师一职,回到了灵山。

    长明皇帝驾崩时他被邀出山主持葬礼见过一次灵玄,那个时候那个少年还在灵玄身边,仍是在她身后恭顺乖巧地拉扯着她的手,不敢与他对视。

    而灵玄会挡在他的身前,连行礼都带着疏离。

    她是他灵山之外红尘之中唯一放不下的羁绊,而她却从来不曾将他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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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域城。

    “这姑娘除了身上的那些新伤外,还有许多旧伤。病体孱弱,病情反复,并且看起来越来越重。”医师向林若寒禀报道,“年纪这么小身体就累积了这么些沉疴旧疾,老夫也是第一次遇到,要不是这姑娘自幼习武,有功力在身,内力深厚,只怕就身上的那些旧伤就够她死个几次的了,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还有她身上那些鞭伤........”

    医师看着面前的白衣公子,一张老脸面色复杂,他是不知道这些显贵玩的花样怎么就这么多,要不是这姑娘体内有自幼习武凝聚的内力,人早就被玩废了。

    “在这么下去,这位姑娘活不到双十的年纪。”

    医者大多都有些仁心,这医师看着床榻上的少女双手双脚上还被戴着锁链,都想求面前这位白衣公子如果真是因为什么仇啊怨啊的,不如就一刀给这姑娘一个痛快吧。

    “祸害遗千年。”林若寒看着一张清艳的小脸苍白虚弱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女冷笑道,“她命硬的很,没那么容易死的。”

    医师抬头看了白衣公子一眼,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林若寒近日在草原上军务繁忙,但还是会经常过来这边府邸。

    但灵玄每日清醒的时间也不多。

    他有的时候赶不巧。

    “咳咳咳——”

    “姑娘你没事吧?”

    “快去将窗户给关上。”

    房间里,灵玄手脚缠绕着锁链,端坐在蒲团上,用衣袖掩住了唇,抬头便看到身边的两个女奴过去直接过去要将窗户给关上。

    “别关窗。”灵玄对她们道。

    但那两个女奴只不过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还是低着头接着将窗户给关上了。

    “咳咳咳咳——”灵玄双眸之中呛出了泪花,低头两只手抓在了身上的一层单薄白色里衣上,纤长细密的睫毛所覆的眸光阴冷寒凉。

    灵玄双手和双脚上都戴着锁链,锁链给她扣在了那边的床榻下,锁的死死的,吃喝拉撒倒是样样不耽误。她活动的范围就只有这个简陋的房屋,入目空空如也。

    偏偏给她配的这么六个女奴个个模样周正训练的极好,寸步不离看守着她,灵玄有时候开口问些话,她们也都低着头缄默不语。

    这半个月以来房间里一直都是一片死寂。

    房间里面那六个负责监视她的女奴不知道灵玄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从来不敢和少女说什么话,因为怕言多必失被少女套了话去。

    少女身上只有一件白色里衣,一开始她们为她沐浴擦洗时看着那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剑伤和鞭痕都惊吓不已,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六岁的样子,容貌清艳矜贵,体态极美,从眉眼到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剥开该是肤如凝脂,但上面被刺和鞭打的伤痕却极为可怖。

    很快她们便知道少女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是公子。

    但她们也越来越疑惑,越来越搞不懂公子和这少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

    灵玄每日在房间里面昏睡的时间比较多。

    醒来就会拖着身上的锁链盘腿坐在蒲团上去望窗外的风景。

    林若寒深知要想驯化一头狼,就要让她从心里畏惧自己,而自己的血又是她体内生死蛊的解药,她离不开自己,并且天长地久那种畏惧就会变成对他的一种深度依赖,她会越来越离不开自己。

    灵玄尽数收敛隐藏了对林若寒的厌恶。

    那张清艳昳丽的脸上神情总是清冷淡漠,就一直安安静静地那里,有的时候甚至会让人在她身上看到‘岁月静好’的恬淡平和。嘀嗒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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