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妈,醒醒!

    “什么”陆熙宁脸色骤变。

    靳少珩已快步跑进屋,直奔张婷玉的卧室。

    此时张婷玉的主治医生就站在门口,见他过来,面色凝重地道:“靳总,好好跟夫人告个别吧。”

    靳少珩直接越过他进了卧室,就见张婷玉是醒着的。而且像是早已感觉到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就连衣服都穿好了,脸上还化了淡淡的妆。

    “妈。”靳少珩喊着跪在她的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衣服取回来了”张婷玉问。

    靳少珩点头。

    虽然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他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也接受不了。

    而对于张婷玉来说,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更何况靳少珩还是她婚姻失败后唯一的支撑。

    她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想说别哭,可唇抖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然后就看到了默默跟进来陆熙宁,又慢慢朝她伸出另一只手。

    陆熙宁赶紧上前握住,也跪到了她的床边,喊:“妈。”

    这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被难过淹没,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

    张婷玉见了反而安慰:“别难过,人都有这一天的。”

    “妈,你别离开我们好不好我还需要你。”陆熙宁哭着问。

    婆婆应该知道的,两年前陆家突遭变故,父亲身故,是她给了无依无靠的自己支撑和爱。

    如果她走了,自己该怎么办

    相比起他们的不舍,张婷玉看上去则平和许多。

    她这一生倔强、强势,主意也正,就连靳少珩都无法违逆。

    到了如今,过去经历于她而言也都已如过眼云烟,再回首发现其实倒也没有那么意难平。

    不过她看着眼前难过的不能自己的陆熙宁,还是很想安慰她的,可是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

    她积蓄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不过却是对着靳少珩说的:“儿子,答应妈好好待熙宁,不离婚好不好”

    “好。”靳少珩犹豫都没犹豫,一口答应。

    张婷玉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因为她知道只要儿子下定决心,就一定能挽回陆熙宁。

    于是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然后抓着他们的手慢慢松开、滑落,同时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妈!”靳少珩与陆熙宁同时哭喊出声。

    可是张婷玉再也听不见了,她就那样安静地躺着,虽然就和平时睡着了一样,可她再也不会醒来,他们心里都清楚。

    “妈,你醒醒!醒醒!”可是他们不愿意面对现实,尤其陆熙宁,她根本不能克制自己,用力地摇晃着她。

    “妈,你只问靳少珩了,还没问我呢我还没有同意。”

    她又怎么会知道,张婷玉是看她两年时间里,在这段感情里单方面付出太多,已经不忍心再用遗愿来强迫她了。

    她希望陆熙宁有一天与儿子在一起,是心甘情愿的,而非因为亏欠。

    “少奶奶,夫人已经走了。”庄妈为防止陆熙宁太激动由后抱住她,眼泪也簌簌往下掉。

    “不,妈只是睡着了,你放开我,让我去喊醒她,我还答应带她出去散心呢,衣服都取回来了——”陆熙宁不肯接受现实。

    “少奶奶!”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陆熙宁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

    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卧室的床上,庄妈就在身边照顾。

    “妈呢”她着急地问。

    庄妈跟了张婷玉多年,感情并不比他们少,见陆熙宁这样子,心里更难受,回答:“少爷已经把她送到灵堂去了。”

    陆熙宁闻言赶紧下床。

    庄妈连忙拦住她:“少奶奶,你要保重身体。如果夫人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她就是走了,也会在天上心疼的。”

    张婷玉是真的喜欢陆熙宁,从她进靳家门第一天起,就拿她当亲女儿待。

    陆熙宁闻言颓然地坐回床上,说:“好,我不着急。”须臾,等心情平复的差不多,才问:“可以带我去了吧”

    “先喝碗汤吧。”庄妈端了碗汤递给她。

    她的情绪起伏太大,去了灵堂就更没时间和胃口吃东西了,所以这是她提前准备的。

    陆熙宁也没犹豫,闭着眼就全喝了进去,起身说:“走吧。”

    庄妈看她这样也知道拦不住,更何况张婷玉应该也想陆熙宁去送她最后一程,所以庄妈只好陪着她去了。

    以靳家的身份、地位,来祭拜的人自然很多,除了亲戚、下属合作伙伴等等,还有数不清的人,以及记者。

    不管真心与否,灵堂里都是一派凝重的气氛,压抑的人心里难受。

    尤其陆熙宁看着张婷玉生前的照片,就仿佛看到了活生生的她。

    明明她刚刚还拉过她的手……

    而站在灵前的靳少珩,早已换上黑色的丧服。纵然背挺得很直,可修长的身影让人看得孤寂、心疼。

    因为只有这时候,两人才是感同身受的。陆熙宁深吸一口气,默默地走过去,与他并排站在一起。

    靳少珩侧目看了她一眼,脸色极差,但他知道自己赶不走她,便没有说什么。

    “靳总,节哀。”

    “靳总,靳太太请节哀。”

    “节哀。”

    日头从南移到西,直至完全没落,拜祭的人也越来越少。

    撑了一天的靳少珩,最后挪到门口坐着,因为丧母之痛,这个男人身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个词——脆弱。

    陆熙宁犹豫了下,还是倒了杯水递给他:“喝吧。”

    他一天滴水未进,嘴唇都起了皮。

    靳少珩看着面前那杯水,倒没有拒绝,很痛快地仰头喝了进去。就像陆熙宁在老宅喝汤一样,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两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撑住的。

    两人沉默了会儿,靳少珩突然问:“陆熙宁,我们不再提离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