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无关紧要

    小宫女上前与她倒茶,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哪敢在背后议论太子殿下……”

    “这如何算是议论?”时鸢接过茶水,思忖片刻,“这样吧,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小宫女低眉,似在纠结,半晌才下定决心,一双眼睛干净灵动,“太子妃想问什么?”

    时鸢想了想,“你们太子殿下……房中有几个通房丫头?”

    小宫女愣了愣,“太子妃您……”

    时鸢笑着打断她,“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的,我知道你们太子殿下并未娶良娣良媛,通房总有吧?”

    眼前这小丫头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见时鸢托着下巴上下打量自己,小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子妃,奴婢是专门伺候未来太子妃的,连殿下的寝殿都未进去过……求太子妃明鉴!”

    时鸢无奈:“……你起来。”

    小宫女摇头,对上她的目光,头埋得更低了。

    所以她真的长了一张罗刹脸吗?

    将这小丫头吓成这样?

    时鸢自我反省了片刻,叹息,“好了,我不问了,你起来。”

    小宫女半信半疑,迟疑起身。

    “你说说萧玦还不是太子那会儿的事吧。”

    小宫女抬眸骇然,“太子妃想知道,为何不去问太子殿下?”

    “嗯?不能说?”时鸢反问,“我记得,那会儿陛下原是打算为我和昭穆太子赐婚,后来……”

    后来萧珣哥哥为证清白,自刎于城墙之下,先皇后一条白绫悬梁自尽,她兄长陷于南疆叛乱……

    萧珣哥哥仁义贤明,又是先皇后所出,该是最适合的储君,可这一切都敌不过老皇帝的猜忌之心……那萧玦呢?

    当年萧玦初露锋芒,老皇帝便将整个皇城司交到他手上,可见其看重。

    可在此之前,老皇帝从未过问这个儿子……

    亦或是老皇帝早有废太子之心,可他另立曾经与昭穆太子交好的萧玦为太子,又是几个意思?

    时鸢摇了摇头,逼自己不再去想。

    这一切显然无法从一个小宫女口中得到些什么。

    于是她轻飘飘带过,换了个问题,“你们太子殿下一无侧室,二无通房,莫非和宣王一样……好男风?”

    小宫女刚要开口,看到萧玦从门口进来,如蒙大赦,屈膝一礼,

    “太子殿下。”

    时鸢抬眸,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不知他方才听到了多少,转眸笑道:“太子殿下不回东宫,来我这儿做什么?”

    萧玦径直朝她走来,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衣裳上,蹙眉,“夜里风大,坐在外面做什么?”说着接过小宫女手上的大氅,就要给她披上。

    看来是没听到了。

    时鸢舒了口气,微拢了拢大氅,看到他一脸不悦,突然来了兴致,曼声道:“太子殿下,我等你可是等的望眼欲穿”

    萧玦抿唇看着她。

    似是习惯了她偶尔不着调的模样。

    既有心思打趣,想来今日的事早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或是……有些事,有些人,于她而言,向来无关紧要。

    思及此,萧玦眸色微黯。

    时鸢对他的亲近这般排斥,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时鸢不知短短一瞬,萧玦眼里已掠过多种思绪。

    见他无甚反应,笑意尬在脸上,怏怏打着哈欠,“我困了,先回去了,太子殿下您自便。”

    萧玦在原地站了片刻,同小宫女交待了几句,跟着时鸢进了寝殿。

    时鸢正要关门,尚未及反应,萧玦伸手抵住门扉,拽着她的手腕进屋。

    “你做什么!”时鸢愤然甩开手,那人回头,“不是在等着孤回来么?现下孤回来了,该就寝了。”

    时鸢后悔一时嘴快,恨不得倒回去抽自己两巴掌,如今只好替自己找补,“……我开玩笑的。”

    哪个会真的在外面等他回来!

    “孤并未玩笑。”萧玦往榻上一坐,抚平了袍子上的褶子,开始兴师问罪,“孤不在的时侯,你就是这么编排孤的?”

    “我编排……”时鸢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是她说萧玦好男风一事,讪笑两声,两三下脱了鞋履,掀起被褥,

    “那个……明儿你不是要上早朝么?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先睡了……”

    萧玦一瞬不瞬盯着她。

    时鸢揪着一角被褥,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萧玦突然伸出手,时鸢往里边挪了挪,如临大敌,谁知下一刻他从软枕下抽出一本小册子。

    时鸢攸然杏目圆瞪,见状立马伸手去夺。

    两人中间隔着一层厚重的被褥,掌来拳去,终是萧玦技高一筹,时鸢恨恨咬牙,死死盯着他手上的话本子。

    那可是三年前被禁足在此地,托萧继之送进来的!那还是三年前时兴的话本。

    萧玦无视她的恼怒,轻轻翻开一页,眉头微蹙,“风流少爷俏丫鬟……”

    “你……给我!”时鸢小脸憋红,趁他分神一把夺过,顺势放塞入枕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太子殿下自幼读的是圣贤书,免得被这等不入流的俗物脏了眼。”

    萧玦未置一词,坐在床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她。

    时鸢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冷哼一声躺回床榻。

    好在这拔步床很大,容纳四六个人绰绰有余。

    时鸢挪到最里头,扯过被子裹住自己,翻了身背对着他。

    她就不信萧玦能坐在这儿看她一宿。

    突然想到什么,时鸢脸色微变,不耐烦地坐起身,“你盯着我,我如何入睡?”

    萧玦疑惑:“你紧张什么?孤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盯着我不就是想……时鸢气得胸口发闷,咬牙,“好好好,你太子殿下端方守礼……你不会做什么,你只是看……”

    后面的话哽在喉口,萧玦侧身躺了下来,拉下帷幔,余光瞥了一眼,“不看你,睡吧。”

    时鸢:“……”

    半个时辰后,时鸢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衣裳都没脱,睡哪门子的觉!

    而身边这人,阖着眼,呼吸均匀绵长。

    时鸢侧过身,一手枕着脑袋凝眉望着沉睡中的萧玦。

    所以她在别扭什么?受罪的还是她!

    什么男女大防,她何曾在意过?

    这般想着,时鸢翻身坐起,两三下除了衣物,只余一件单薄中衣,侧身躺下,顺手将被褥都扯了过来。

    就该冻死他!

    时鸢不忿地想。

    她阖上了眼,催着自己入睡。

    半晌,时鸢睁开双眸,看着他大半个身子露在外头,将被子匀了一半过去,转过身,再次阖上眼。

    直到身边传来轻浅的呼吸,本该熟睡的人睁开双眸,眼中一片清明。

    萧玦掀开被褥,冲床头燃着的蜡烛吹了一口,这才躺下来。

    静谧的黑暗中,唇角轻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