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人房

    刷——刷”

    下人房院子里臭气熏天,两个穿着灰蓬蓬服饰、头上一丝点缀也无的小宫女背对着大门正苦大仇深地刷着摞得比山还高的恭桶。

    “凭什么,就因为咱们两个是新来的,整个东宫的恭桶就都归咱们?”翠翠把手里一个用得不成样子的丝瓜瓤刷子给扔到桶里去,溅起的水花蹦了对面的小蝶一脸。

    小蝶一躲,然后按着翠翠的手小声劝道:“你别这样,要让她们瞧见了免不了又要……”

    她们两个现在身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了,从来的那天起就叫这儿的几个丫头给按着堵在茅房里“教导”了一番,她实在不想再生事端了。

    “打量着我是怕她们吗?这群从来没面见过主子的下等胚子。”翠翠小声地咒骂了一句,说完她还有些心虚地朝四周望了望。

    话音未落,屋里的几个粗手大脚的丫头骂骂咧咧地从屋里迈出来,把手中刚磕完的瓜子皮儿往外一丢,为首的那个叫麦子,只见她把手拍了拍,尖着眼睛粗声粗气地问:“小贱蹄子,你他妈说谁是下等胚子呢?”

    说着就挽起袖子要去揍她。

    小蝶拉住了翠翠的袖子,冲她摇了摇头。

    虽然同为奴才,但下人们中其实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贴身伺候主子的为头一等,拿鼻孔子瞧人的,私下里诨名儿也叫二层主子;为主子跑腿、偶尔能进主子屋里回话的是第二等的;负责洒扫、浆洗这些粗活儿甚至要伺候其他得脸奴才的,是粗使奴才,又叫下人房的。

    如今,翠翠和小蝶从伺候正经主子沦为洗恭桶的,待遇是彻底的从天堂沦落到了地狱。那些一直在下人房的丫头们因远离主子,自然也就远离了权力中心,规矩不大,姑姑们不大管,私底下向来都是拳头说话。

    翠翠和小蝶两个之前伺候在文渊阁的,突然被发配到此地,其他人半是好奇半是嫉妒。翠翠也不会看个眉高眼低的,一来就拿出二等主子的派头儿,登时就被人给揍了。连过来拉架的小蝶也被波及了。

    “两个小贱蹄子,你奶奶我的衣服浆洗过了没?还不赶紧去洗?误了我明天穿,仔细你那身懒皮。”

    (暴室)

    两个小太监这几天被轮番吊起来打,无非问些都是由谁指使、从何时开始、都打听到了什么、通过何种方式传递等等,毕竟是没根儿的东西,也算吐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浑身是伤的丢在杂草里,奴才们拿不准太子爷是不是要他的命,不敢任他们咽了气,找了些白药给他们涂上,又给他们水喝,吊着他们的命罢了。

    一墙之隔的珙桐倒是面皮儿都没破,长势看守看在她曾“伺候”过太子爷,身份不一般的份儿上。

    但是她此刻面色呆滞——这几日饭菜和水确是都照常任她吃,只是当她一脸焦灼地求着看守说自己要便溺时,看守就丢下一句:“李总管只吩咐吃喝照旧,便溺并没说,就由着姑娘在身上吧。”

    珙桐靠在墙上,感到一股热流在身下缓缓流出。她绝望地闭上眼,只觉得外面的人都在笑话她。

    她恨极了,恨极了那个和她共用一张脸的薛氏,凭什么她就能得到太子爷的宠眷,而自己只能成为一枚棋子?都是民女而已,谁又比谁高贵了。

    她就这样带着滔天的恨意,在不见光的暴室里过了不知白天黑夜的几日。

    “吱呀”——

    一道光照进来,珙桐被刺得睁不开眼。

    看清来人后,她忙整理了一下头发,惶恐地跪在地上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