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二 惺惺相惜

    “今夕别后,不知何日复能相聚!”猃狁王缓缓地将酒囊平举至胸,突然间脸色异常郑重:“如若小将军肯认本王这个忘年之交,有一件事还请阁下费心。”

    隗多友略微一怔,想了想,抱拳说道:“大王饶晚辈性命于前,又指点箭法于后,晚辈欠前辈实在太多。大王有事尽请明言,但与国家社稷无害,友自当赴汤蹈火。”

    “好,无论结果如何,有隗将军这句话,本王便感激不尽了。”猃狁王指了指屠格:“我戎马一生,唯此一子,他日若我父子败于将军战阵之下,万望饶过他的性命,使我猃狁不至绝后,如何”

    隗多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大王太看重我了,以友的本事,未必能胜得过大王的谋略。只怕他日在战场上相遇,死的是我。”

    猃狁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倘上天不佑,便算是筹谋得再精细,亦是无用。”

    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隗多友不禁恻然,沉吟一会儿,说道:“多友答应大王,他日若果然在战场上相遇,我定不伤害屠格兄弟。”

    猃狁王表情苦涩地点了点头。此时疏星横斜,明月阑干,东方隐隐透出熹微的晨光,露珠打在身上,让人略微感到一丝寒意。首发更新

    屠格熬了一夜,已是困倦不堪,闭着眼睛在一旁打起了瞌睡。隗多友将他推醒,拿下背上的大黄弓,递了给他,说道:“屠格兄弟,你既认我做了哥哥,我好歹要送份礼物与你,这张弓,你留着防身吧。”

    屠格听了这话,不由得精神一振,揉了揉眼睛,脸上神色不胜惊讶,半晌方说道:“这怎么可以这是------令慈的遗物,怎好赠与我”

    隗多友瞟了一旁的猃狁王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本也是你们猃狁部的宝物,既然我母亲与猃狁无缘,当年交换之物自当奉还。”

    猃狁王如何听不出话外之音,应声道:“小将军所言不错,斯人已逝,留物何益只是这胡笳------嗯,还不到交还小将军之时。这样吧,隗将军送了小儿做兄弟的信物,屠格本该回赠一份才对。那就由我来代赠好了。”

    隗多友一抬头,见他送自己的竟是在山上比箭时所用的铜弩,忙笑着推了回来,说道:“这东西是大王的看家本领,大王还是自己留着吧。”

    猃狁王学着隗多友的口吻说道:“大丈夫一日定交,则终身生死以之,弩再好也是身外之物,要再说这些客气话,未免太小家子气了。”说罢还大笑起来。

    隗多友也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不过有言在先,他日若友与猃狁人交战,以此弩伤了大王的族人,还望大王莫怪。”

    猃狁王脸上罩了一层阴影,缓缓说道:“隗将军,你还不知这弩的名字吧此弩名为“拒来者”。如我猃狁叩边犯界,将军出征迎敌,此弩可佐将军斩将骞旗,追奔逐北,大获全胜;如将军贪图封侯富贵而伐我猃狁,必欲建功立业而劳师远征,此弩定当损己益敌,妨功害主,终令小将军一事无成。”

    隗多友听着他冰冷而又决绝的口气,忍不住望了望手中的铜弩,心底忽地泛起了一阵寒意。他拱了拱手,说道:“前辈今日所言,已足够友受用终生。此弩友收下了,来,喝酒!”

    猃狁王摆了摆手,说道:“酒已够了,再喝便会误事,过会儿我们还要赶路,也该回去了------这祁连山,是离长生天最近的地方,今日来祭又交上了小将军这般的朋友------唉,说起来,上天对我也算不薄了。”

    他又看了看天色,对屠格和那二十多个侍从说道:“咱们该走了------数十年了,只今天过得最为快活,唉,人生中有此一晚,便不为虚度了。”

    猃狁王招手让屠格过来,说道:“给你隗大哥磕个头吧------”

    屠格“嗯”了一声,依。

    一百八十二惺惺相惜

    言跪倒,隗多友连忙搀起,说道:“你我说是兄弟便是兄弟,何必多此一举”.

    猃狁王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这儿离周王朝的烽遂边界还有近百里之遥,不如本王派人送你过去吧。”

    隗多友笑道:“大王好意晚辈心领了,其实友也非孤身一人前来,随行的商队都在山的那一面。友一夜未归,只怕他们正四处寻找,友也该回去了。”

    “也好,也好。”猃狁王翻身上马,冲隗多友一抱拳,说道:“后会有期。”接着手中马鞭一指,大声说道:“走吧!”那二十余名侍从紧紧跟着他,头也不回地去了。

    屠格跑出好远,忽然勒住了马头,向这边望来。良久,才纵马越过前面的高坡,消失于视野之外。

    隗多友望着那一溜滚滚而去的烟尘,心中竟然十分不舍,想到与猃狁王和屠格不知何日方能再会,眼圈竟禁不住红了。

    沿着河水一路北行,那大河愈是往北,水流越细,到最后只剩了数尺阔的水面,变得和小溪相仿。草原也渐渐狭窄起来,青草稀疏,为浮沙所掩,星星点点表露于外。幸而他长年征战,识路能力非凡,否则在这旷野郊外独行了这么远,一旦迷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行着,远远望见几个帐篷,正是密叔所在的营地。只见随从们进进出出十分忙碌,人人脸上写着焦灼------忽有人看见了隗多友,顿时大呼道:“隗公子回来了!快去报告家老!”

    密叔红着眼眶迎上前来,一把死死揪住他的马头,连声喊着:“我的天!公子您终于回来了!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老仆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国公爷呢”

    隗多友也觉心中有愧,支吾解释着:“我就是见那祁连山雄浑壮丽,想去攀爬一番。不想天色已晚,迷失了方向,一直等到启明星升起,才找到方向一路摸索回来。”

    “不妨事,不妨事。”密叔憨厚地笑笑,指着身边的侍从们说:“他们回来说,猃狁王也在这祁连山祭天,老仆生怕会撞上公子,这还担了老半天的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隗多友一阵心虚:“是么可能在山的另一面吧我没碰上。”

    “公子,好好休息半日,咱们明日启程,走泾水上游,先到秦国,再回镐京。_o_m”密叔已规划好了线路,隗多友做了亏心事一般,密叔怎么说怎么是,毫无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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