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你在来的路上还说压力大。”姜舒衍还记得小丫头说的话，毫不客气戳穿她。
娴娴道，“那是因为老是想着他是圣上眼前的沈大人嘛。但是他和咱们一起在路边吃面的时候，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姜舒衍觉得她说得也有些道理，没有反驳。
但心想小丫头大概是不知道在路边时沈宗遥对她的试探，也没见过他有些时候的样子，否则绝不会说出“平易近人”四字。
不远处的沈宗遥听到这个评价，不由也觉得有些意思。
心里又觉得挺巧的。
这方圆几里只有这一个道观，他来这里打听事情，不想就又碰见了姜舒衍。
慢一步的周炜跟过来一看，“诶，那不是——？”
沈宗遥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周炜和阿康对望一眼，后者又开始露出陶醉的神情。
“……”周炜望天。
阿康也就算了，可他家公子一向说自己光明磊落，现在竟然也干出这种偷听别人说话的行为。
那边姜舒衍亲自动手煮茶。煮好了之后，也给其余几人倒了一杯，丫头们还有些受宠若惊。
小厮也不自在，慌忙起身，“我再去打点水来。”
“不过姑娘，我是觉得你到了燕郊之后，气色好多了。”娴娴夸赞道。
“有这么夸张？”姜舒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别是心理作用。”
“是真的呀。”娴娴问她，“昨日我虽睡在姑娘外间，但也能感觉到姑娘睡得比前几日安稳。”
姜舒衍回想了一下，昨日睡得确实还不错。
可能是因为路上赶路也有些疲惫，所以晚上睡得很踏实。
“姑娘在燕京的时候，睡得都不安稳。”娴娴忧心忡忡，“白天要思考那么多事，梦里还要梦到沈大人。”
“咳。”姜舒衍刚喝了一口茶，全呛着了。
小鱼责怪地看了娴娴一眼，“你说的是什么话？”
“是姑娘亲口跟我说的。”娴娴无辜，“说梦见自己被他折磨了整整一夜呐。”
小鱼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那的的确确是个噩梦。”
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十几种酷刑，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沈大人是给自家姑娘带来了怎样的阴影？
“不是那种折磨。”姜舒衍看到小鱼脸色变了，知道她误会，反过来玩笑安慰她，“放心，就算是梦里，我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么憋屈啊。”
“那、那是哪种？”小鱼已经呆了。
该不会、不会是……
因她是姜沉选出来的人，在送到姜舒衍身边之前受过不少训练，懂得也比一般丫头多些。甚至有些十几岁小丫头不懂的事她也知道一些。
“怎么了这是？”
小鱼猛地站了起来，姜舒衍吓了一跳。
“他竟然这么对姑娘，我要去找他算账！”小鱼一手已经摸上了佩刀。
“不是。”姜舒衍拦住她，“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别激动。你别听娴娴在那乱说。”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梦里有些什么事，她也不能去找沈宗遥算账啊。
那又不是他的错。
“我只是想表达，因为他产生的一点压力。”姜舒衍哭笑不得，“你们可以理解成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
不远处沈宗遥已经开始有点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说起来，他也有一日梦见了她，就在乞巧节那晚。
梦里他好像又闻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
以及温热的、更真实的柔软触感，和他那晚确切感受到的交织。
醒来后他都有些失神，一下子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
“子逍先生让姑娘先离开燕京还是有道理的。”小鱼松了口气，“咱们在徐老爷子这里也挺好。”
娴娴喝了茶，“说到这个，子逍先生的计谋还是比不上徐老爷子，徐老爷子可真是太厉害了。”
“你又懂了？”姜舒衍有些好笑反问。
她脑海里娴娴前几次解读子逍先生妙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有些好奇她对阿公的话能做出什么绝妙理解。
“那是，我毕竟也跟着姑娘读过点书，有的话还是能理解的。”娴娴又给自己灌了口茶，“其实徐老爷子说的话和我在阿福处听的一个故事有些像。”
姜舒衍内心想笑，又是阿福，她下次要去跟这个人才聊聊。
“什么故事？”刚刚去打水的小厮正好回来，听见了最后一句又好奇问道。
“这个故事是说，蜀中山里有猿猴，自然也有豺狼虎豹。”娴娴说着，“一日，猴子在灌木中被豺发现，还被它咬住了腿。”
这故事被娴娴说得绘声绘色，还有些像姜舒衍小时候听的神话故事那味儿，连一旁的小鱼和小厮都被吸引。
“按理说，豺比猴子凶残好多倍，又一口咬住了猴子，这猴子肯定是它的猎物了。可是你们猜怎么着！”娴娴把茶盏往石桌上一搁。
姜舒衍对此见怪不怪，只动了动眼皮，心想改日真得送小丫头去说书。
那小厮没见过这阵仗，被吓了一跳。
“那猴子装作要逃脱的样子，一边往一处挪动，豺一不注意就被它灵活逃脱了，它正要起身去追跳起来的猴子，却掉入了猴子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中。”
“陷阱中早就准备好了许多竹片，豺摔进去会流血而死。”
“你是说，那只猴子是假装被豺狼发现的，豺以为猴子是自己的猎物，其实它才是猴子的猎物？”小厮还有些半信半疑，“不可能吧？豺是很厉害的。”
姜舒衍却是明白这个故事想表达什么，“猴子聪明，善用计谋。这便是阿公说的，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妙啊。
“你当故事说说就算了，我们听个新鲜。”姜舒衍拍拍小丫头，“别说太夸张，这与我的事情又不一样。”
她不是猴，沈宗遥也不是豺。
她若有猴子的计谋，也不会苦于如何促成自己与沈宗遥的事，更不会跑到燕郊躲一阵了。
“我觉得这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舒衍一回头就见到站在另一棵树下的沈宗遥。
“沈大人？”姜舒衍意外他如何在这。
转念一想，他既然是打听草石道人下落的，必然要去道观里走一趟询问询问。
毕竟草石道人是个道士。
“这里也是座山。”沈宗遥动了动嘴角，带了些揶揄的意味，“难怪，也有猴子与豺。”
他就是那倒霉的豺吧。
姜舒衍看到他的神情，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和娴娴刚刚口里的“平易近人”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正想出言解释一下刚刚的故事，就见沈宗遥背手转身离开。
-
沈宗遥确实是有点生气的。
他就说，上次怎么还被姜舒衍反将了一军，他以为是自己那天面吃太多导致他脑子被面粉堵住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这都是徐公的计谋。
徐公不愧是做过太傅的人，教起自家外孙女也是一套一套的。
好一个“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好极了。
但他又觉得自己不是气姜舒衍，他说不上来。
有些气“子逍先生”的计策竟然不如徐公，又有些气自己。
气自己好像变了，听到个有趣故事都开始往自己身上对号入座。
或许是因为他开始不坚定。
这也不能怪姜舒衍啊，这不是她的错。
他原本对姜舒衍是不讨厌的，也可以说是有好感的，他不否认。
但他心里其他东西太多，以为她只占一小部分。
现在发现，她能轻易影响他的情绪，比他想象得还要多。
……
“沈、诶——”
身后传来声音，姜舒衍竟然追了上来。
她想开口喊他，发现自己之前都是称呼他“沈大人”或是“沈侍中”，这会儿却忽然不想喊这两个称呼。
这么喊与在朝堂上喊他的同僚有什么区别。
若是一般关系，喊表字是正常的，可她又不知道他的表字。
到了嘴边就成了个“诶”。
沈宗遥停下脚步看她，努力让自己神情冷漠，“我不叫‘沈诶’。”
姜舒衍反而理直气壮了一些，“我不知道你表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喊你。”
“……”他当然不可能在现在把表字告诉她，于是退而求其次，“你喊名字就行。”
“我真的可以这样喊？”姜舒衍还有些不相信。
喊名字可比喊表字还亲密一些啊。
“随你。”沈宗遥又想转身。
“沈、沈宗遥。”姜舒衍开口喊他。
喊完以后发现自己其实早就想这么喊了。
喊他的名字的感觉还不错。而且他名字也很好听，三个字音调不一样，喊起来朗朗上口。
“何事？”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沈宗遥脚下竟然有些挪不动。
他面上仍表现淡淡，心中闪过种种。
她这么着急追过来，一定是想对他解释刚才的那些话吧？
是吧，一定是这样的。
总不能只让他一人不坚定。
她刚才在那听故事听得挺高兴的，这会儿着急了吧。
他一会儿一定要让她好好解释解释，再考虑要不要接受她的说辞。
娴娴道，“那是因为老是想着他是圣上眼前的沈大人嘛。但是他和咱们一起在路边吃面的时候，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姜舒衍觉得她说得也有些道理，没有反驳。
但心想小丫头大概是不知道在路边时沈宗遥对她的试探，也没见过他有些时候的样子，否则绝不会说出“平易近人”四字。
不远处的沈宗遥听到这个评价，不由也觉得有些意思。
心里又觉得挺巧的。
这方圆几里只有这一个道观，他来这里打听事情，不想就又碰见了姜舒衍。
慢一步的周炜跟过来一看，“诶，那不是——？”
沈宗遥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周炜和阿康对望一眼，后者又开始露出陶醉的神情。
“……”周炜望天。
阿康也就算了，可他家公子一向说自己光明磊落，现在竟然也干出这种偷听别人说话的行为。
那边姜舒衍亲自动手煮茶。煮好了之后，也给其余几人倒了一杯，丫头们还有些受宠若惊。
小厮也不自在，慌忙起身，“我再去打点水来。”
“不过姑娘，我是觉得你到了燕郊之后，气色好多了。”娴娴夸赞道。
“有这么夸张？”姜舒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别是心理作用。”
“是真的呀。”娴娴问她，“昨日我虽睡在姑娘外间，但也能感觉到姑娘睡得比前几日安稳。”
姜舒衍回想了一下，昨日睡得确实还不错。
可能是因为路上赶路也有些疲惫，所以晚上睡得很踏实。
“姑娘在燕京的时候，睡得都不安稳。”娴娴忧心忡忡，“白天要思考那么多事，梦里还要梦到沈大人。”
“咳。”姜舒衍刚喝了一口茶，全呛着了。
小鱼责怪地看了娴娴一眼，“你说的是什么话？”
“是姑娘亲口跟我说的。”娴娴无辜，“说梦见自己被他折磨了整整一夜呐。”
小鱼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那的的确确是个噩梦。”
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十几种酷刑，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沈大人是给自家姑娘带来了怎样的阴影？
“不是那种折磨。”姜舒衍看到小鱼脸色变了，知道她误会，反过来玩笑安慰她，“放心，就算是梦里，我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么憋屈啊。”
“那、那是哪种？”小鱼已经呆了。
该不会、不会是……
因她是姜沉选出来的人，在送到姜舒衍身边之前受过不少训练，懂得也比一般丫头多些。甚至有些十几岁小丫头不懂的事她也知道一些。
“怎么了这是？”
小鱼猛地站了起来，姜舒衍吓了一跳。
“他竟然这么对姑娘，我要去找他算账！”小鱼一手已经摸上了佩刀。
“不是。”姜舒衍拦住她，“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别激动。你别听娴娴在那乱说。”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梦里有些什么事，她也不能去找沈宗遥算账啊。
那又不是他的错。
“我只是想表达，因为他产生的一点压力。”姜舒衍哭笑不得，“你们可以理解成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
不远处沈宗遥已经开始有点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说起来，他也有一日梦见了她，就在乞巧节那晚。
梦里他好像又闻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
以及温热的、更真实的柔软触感，和他那晚确切感受到的交织。
醒来后他都有些失神，一下子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
“子逍先生让姑娘先离开燕京还是有道理的。”小鱼松了口气，“咱们在徐老爷子这里也挺好。”
娴娴喝了茶，“说到这个，子逍先生的计谋还是比不上徐老爷子，徐老爷子可真是太厉害了。”
“你又懂了？”姜舒衍有些好笑反问。
她脑海里娴娴前几次解读子逍先生妙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有些好奇她对阿公的话能做出什么绝妙理解。
“那是，我毕竟也跟着姑娘读过点书，有的话还是能理解的。”娴娴又给自己灌了口茶，“其实徐老爷子说的话和我在阿福处听的一个故事有些像。”
姜舒衍内心想笑，又是阿福，她下次要去跟这个人才聊聊。
“什么故事？”刚刚去打水的小厮正好回来，听见了最后一句又好奇问道。
“这个故事是说，蜀中山里有猿猴，自然也有豺狼虎豹。”娴娴说着，“一日，猴子在灌木中被豺发现，还被它咬住了腿。”
这故事被娴娴说得绘声绘色，还有些像姜舒衍小时候听的神话故事那味儿，连一旁的小鱼和小厮都被吸引。
“按理说，豺比猴子凶残好多倍，又一口咬住了猴子，这猴子肯定是它的猎物了。可是你们猜怎么着！”娴娴把茶盏往石桌上一搁。
姜舒衍对此见怪不怪，只动了动眼皮，心想改日真得送小丫头去说书。
那小厮没见过这阵仗，被吓了一跳。
“那猴子装作要逃脱的样子，一边往一处挪动，豺一不注意就被它灵活逃脱了，它正要起身去追跳起来的猴子，却掉入了猴子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中。”
“陷阱中早就准备好了许多竹片，豺摔进去会流血而死。”
“你是说，那只猴子是假装被豺狼发现的，豺以为猴子是自己的猎物，其实它才是猴子的猎物？”小厮还有些半信半疑，“不可能吧？豺是很厉害的。”
姜舒衍却是明白这个故事想表达什么，“猴子聪明，善用计谋。这便是阿公说的，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妙啊。
“你当故事说说就算了，我们听个新鲜。”姜舒衍拍拍小丫头，“别说太夸张，这与我的事情又不一样。”
她不是猴，沈宗遥也不是豺。
她若有猴子的计谋，也不会苦于如何促成自己与沈宗遥的事，更不会跑到燕郊躲一阵了。
“我觉得这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舒衍一回头就见到站在另一棵树下的沈宗遥。
“沈大人？”姜舒衍意外他如何在这。
转念一想，他既然是打听草石道人下落的，必然要去道观里走一趟询问询问。
毕竟草石道人是个道士。
“这里也是座山。”沈宗遥动了动嘴角，带了些揶揄的意味，“难怪，也有猴子与豺。”
他就是那倒霉的豺吧。
姜舒衍看到他的神情，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和娴娴刚刚口里的“平易近人”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正想出言解释一下刚刚的故事，就见沈宗遥背手转身离开。
-
沈宗遥确实是有点生气的。
他就说，上次怎么还被姜舒衍反将了一军，他以为是自己那天面吃太多导致他脑子被面粉堵住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这都是徐公的计谋。
徐公不愧是做过太傅的人，教起自家外孙女也是一套一套的。
好一个“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好极了。
但他又觉得自己不是气姜舒衍，他说不上来。
有些气“子逍先生”的计策竟然不如徐公，又有些气自己。
气自己好像变了，听到个有趣故事都开始往自己身上对号入座。
或许是因为他开始不坚定。
这也不能怪姜舒衍啊，这不是她的错。
他原本对姜舒衍是不讨厌的，也可以说是有好感的，他不否认。
但他心里其他东西太多，以为她只占一小部分。
现在发现，她能轻易影响他的情绪，比他想象得还要多。
……
“沈、诶——”
身后传来声音，姜舒衍竟然追了上来。
她想开口喊他，发现自己之前都是称呼他“沈大人”或是“沈侍中”，这会儿却忽然不想喊这两个称呼。
这么喊与在朝堂上喊他的同僚有什么区别。
若是一般关系，喊表字是正常的，可她又不知道他的表字。
到了嘴边就成了个“诶”。
沈宗遥停下脚步看她，努力让自己神情冷漠，“我不叫‘沈诶’。”
姜舒衍反而理直气壮了一些，“我不知道你表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喊你。”
“……”他当然不可能在现在把表字告诉她，于是退而求其次，“你喊名字就行。”
“我真的可以这样喊？”姜舒衍还有些不相信。
喊名字可比喊表字还亲密一些啊。
“随你。”沈宗遥又想转身。
“沈、沈宗遥。”姜舒衍开口喊他。
喊完以后发现自己其实早就想这么喊了。
喊他的名字的感觉还不错。而且他名字也很好听，三个字音调不一样，喊起来朗朗上口。
“何事？”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沈宗遥脚下竟然有些挪不动。
他面上仍表现淡淡，心中闪过种种。
她这么着急追过来，一定是想对他解释刚才的那些话吧？
是吧，一定是这样的。
总不能只让他一人不坚定。
她刚才在那听故事听得挺高兴的，这会儿着急了吧。
他一会儿一定要让她好好解释解释，再考虑要不要接受她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