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怎么是单人画

    二所,正房。

    舒舒用冰水洗了脸,脑子已经清醒过来。

    虽然叮嘱了九阿哥一遍,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最近太胡闹了。

    坐在梳妆镜前,她看着自己的气色。

    还好,胜在年轻,就是眼圈有些黑。

    她也饿了。

    之前打算睡觉,空腹也就空腹了。

    如今彻底醒过来,就有些难熬。

    她就跟小椿道:“热份烧麦,配个羊肉汤……”

    羊肉汤用的是熟的白切羊肉,做起来十分简单。

    小椿出去传话。

    外头有动静,舒舒望过去,九阿哥回来了。

    他打着哈欠,道:“困死了,汗阿玛也真是,好好的折腾爷一趟!”

    舒舒起身,接过他手中的酒坛子,带了好奇。

    “怎么还有酒?”

    “汗阿玛赏的灵芝酒,安神补气的……”

    九阿哥说着,想起太医的诊断,依旧觉得面上滚烫。

    他隐下“阴虚”那几句,说了前头“心胆气虚”的诊断。

    “你说他到底是真本事,还是根据爷的话,察言观色,随便猜的?”

    九阿哥似信非信的。

    舒舒道:“既是有传承,脉像有分类,应该还是靠谱的,再说了,这大夫看病本来就是‘望闻问切’,多问两句,多看爷神色,也是诊断的依据。”

    她虽然还不入门,可是对中医也信服。

    九阿哥就是嘴里抱怨两句。

    舒舒吩咐传膳。

    九阿哥往南炕上一躺,看着舒舒,将伯爷日子不多的话隐下。

    要是说了,她出门都不安心。

    他就道:“是汗阿玛真信了,以为爷吓到了,让爷明天开始去刑部看去年勾决的死刑犯案卷,三日里去半天,算是多了个新差事吧……”

    舒舒听了,带了羡慕道:“那挺好的,外头想看都没地方看去。”

    都是真实案例,是小说家无法编出来的事件。

    后世的推理小说,为什么大火?

    那是因为引人入胜,各种反转,逻辑自洽。

    多是因为有好的故事模板。

    她倒不是闲着无聊,觉得一切人间悲惨都能当故事,而是觉得让九阿哥接触接触这些不是坏事。

    九阿哥以为自己在教他说谎,实际上她教他的也是真话。

    他就是吓到了,昨晚才絮絮叨叨的,嘴巴里没完。

    他自己都没发现,越是胆小的时候,他越是虚张声势,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

    多去看看死刑犯案宗,先是明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而后再看看因果报应。

    凭着他的胆子,往后他的行事,也不会出了大褶子。

    九阿哥不赞成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看书怎么不挑拣,什么都想看?”

    到时候吓到了,怎么办?

    舒舒笑道:“之前看过公案小说,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也少听这些污糟事,要是看进去了,看人都像是坏的,那往后自己也跟着不痛快。”

    舒舒点点头,并不与他争辩。

    烧麦与羊汤送上来。

    九阿哥刚才吃的是面茶,也就是水饱。

    夫妻对坐着吃了。

    而后漱了口,闲话几句,夫妻才又睡下,睡得十分香甜。

    正如舒舒所料。

    整个颠倒过来。

    掌灯时分,九阿哥就醒了。

    他眼睛放光,舒舒却不敢任由他胡闹了,指了指熏笼上温着的药。

    “御药房那边送来的,总共是两样,这个是汤药,归脾汤,另一样是大蜜丸,安神的,配着灵芝酒温服……”

    说到这里,她不由带了笑。

    活该,一天天的没安生!

    好不容易身体调理的差不多的,硬是自己折腾出来肾虚。

    幸好是按照遗精开的方子,要是按照纵欲劳损下的方子,那自己也跟着不用见人。

    九阿哥脸都黑了,面上带了控诉,咬牙切齿:“爷是为了谁,你还笑……”

    舒舒立时收敛了,道:“是我错了……不过也歇歇,咱们俩好好说话……”

    九阿哥哼哼唧唧道:“哪天晚上没好好说话?”

    舒舒坐在九阿哥跟前,指了指自己的眼圈道:“不单单是爷需要修整,我也该养养了,说不得我比爷虚的还厉害。”

    九阿哥仔细看了好几眼,道:“怎么了?爷瞅着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

    舒舒才想起自己疏忽了,白天睡了一整天,黑眼圈缓解了。

    她就拉着九阿哥道:“咱们不争朝夕,还是长长久久的……”

    九阿哥不由不情愿,可是看到那一碗药也不敢太放肆。

    谁不怕死呢?

    他心里也是畏惧的。

    “好吧,那咱们就好好说话,等到三更了眯一觉,明天也就倒过来了。”

    外头远远地传来梆子声,才入更。

    舒舒叹了口气,道:“阿牟不让阿玛插手,那她会如何处置呢?”

    九阿哥想了想,道:“告到公府那边,请彭春做主?”

    舒舒却是坐了起来:“告?!”

    九阿哥点头道:“彭春是族长,还是堂兄,正合适管这个!”

    舒舒却觉得不会。

    即便是族亲,也是两支。

    阿牟平日里与公府那边走动的也不多。

    倒是这个“告”……

    有着说法。

    就是不知道是步军都统衙门,还是宗人府。

    阿牟是有爵宗女,以郡王之女封“多罗格格”,汉语为县主,年俸一百一十两银子,米一百一十斛。

    大伯是“多罗额驸”,也有额驸年俸,六十两银子,米六十斛。

    跟两人相关的案子,报到宗人府可以,报到步军都统衙门也不算错。

    眼见着舒舒不说话了,九阿哥看过来:“爷说的不对?”

    舒舒摇摇头道:“爷说的对,也只有堂伯那边才能管这个。”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爵位想要落到岳父身上,少不得外人闲话,实在不行将珠亮过继,也合适……”

    那样的话,爵位就越过齐锡,直接落到珠亮头上。

    要是转支的话,齐锡与伯爷同辈,袭的是祖宗传承的爵位,并不降袭。

    要是择嗣子的话,说不得就要降袭。

    舒舒听着,没有说话。

    阿牟不会要嗣子的。

    要是她真有心,凭着县主身份,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就是不乐意抢妯娌的儿子。

    也怕因择嗣子的缘故,使得小辈心有不平。

    毕竟择嗣子,未必就要长子。

    人人都有资格。

    可是真要弟弟去承高爵,无错的胞兄反而要差好几等袭爵,那往后兄弟之间也难安生。

    舒舒猜出伯夫人下一步动作,心里就安心了。

    别说宗人府有十阿哥,就是没有十阿哥在,也只有偏着阿牟的。

    官司的走向,爵位的传承,会随着阿牟的心意来。

    只是这些话,不用在九阿哥面前说了。

    她可不想做个女诸葛。

    九阿哥却想起大婚的时候,公府的几个堂舅子抢风头的情景。

    “彭春好几个儿子,不会眼红爵位,也惦记上吧?”

    他有些担心了。

    舒舒笑道:“没有这样的先例,爷就放心吧……”

    《大清律》上关于爵位传承,都有法度。

    董鄂家这种是功臣爵位,功臣爵位是按照军功累封的。

    一次是什么,二次是什么,都有固定的封爵,二等伯就是积攒下十六次军功。

    按照民爵传承规矩,是一代降一等,直到最后一次爵位不降。

    这样下来,二等伯就能传承十几代人。

    可是实际上,勋贵爵位的传承,压根就没有规律可言。

    要是得了圣心的,不降袭也是有的。

    要是不得圣心,一代降五、六等的也不稀奇。

    之前九阿哥为什么觉得锡柱承爵可惜,就是因为锡柱身份低,资质也寻常,肯定要降袭。

    从宗室到勋贵,夺爵的时候都不少,可都是近支互相倾轧。

    这是律法限定的,爵位的转承也是同父、同祖这样的远近亲疏顺序来。

    除非齐锡父子死绝了,否则公府那边摸不着爵位的边。

    这也是为什么,勋贵人家内斗,亲兄弟斗的最厉害,与族人反而能和睦相处,也有“远交近攻”的意思。

    眼见着九阿哥越说越精神,舒舒觉得不行。

    这样下来,三更也睡不着。

    她就去书房翻出一本书,里面是画册子,是小松提过的八段锦。

    九阿哥探头过来,不解道:“怎么是单人画?”

    前些日子,看的小册子,都是两个人的,有的时候还有三人、四人的时候。

    舒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是八段锦,不是旁的!”

    九阿哥见上面姿势,跟蹲马步似的,道:“练什么的,练腿脚的?”

    舒舒笑道:“强身的,咱们闲着也闲着,要不就试试……”

    九阿哥嘴巴撅起来,看着舒舒,气鼓鼓,道:“伱这是嫌弃爷了?”

    夫妻之间,不好存了这样的误会。

    舒舒就撂下册子,凑过去低声道:“我是给九格格预备的!”

    九阿哥瞪大眼睛,顾不得恼了,忙道:“小九怎么了?”

    舒舒也不好说她喜静不喜动,饮食清淡,怕是身体不大好,往后扛不住暑热。

    因为这不算什么借口。

    现下八旗汉化,大家闺秀多是如此。

    舒舒就胡诌道:“是书上看的,说是女子腰身过于纤细,喜静不喜动,不利生产,怕有生死关,我就想着正好在船上无事,就跟九格格一起练练这个。”

    九阿哥听着脸色泛白,望向舒舒的腰身。

    嗯……

    好像跟纤细不搭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