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捅刀子

    舒舒哪里想到,妯娌之间其乐融融的,东侧殿里的兄弟翻脸了好几对。

    要是知道,她肯定会偷着笑。

    解绑了九阿哥与十四阿哥是一桩,解绑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又是一桩。

    关于十三阿哥搬家之事,旁人不好多嘴,否则就是不体恤十四阿哥这个幼弟。

    十三阿哥自己却是可以表态一回。

    即便不体恤了,又能怎么样?

    他自己一个半大孩子,也不好挑剔他不周全,

    况且入住乾西头所之事,他早在数月前就在御前提过几回。

    这回要是站出来说不搬,难道康熙还要硬压着搬?

    没有那样道理。

    西侧殿里,饽饽席已经撤下去。

    舒舒就是观察几位嫂子,都是皇家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有出色之处。

    否则,即便是出身好,也不是成为皇子福晋的理由,

    太子妃与四福晋长得相似,就是皇家最喜欢的大高个、容长脸,眉眼温柔,行事也略有相似,透着一个稳。

    并不算奇怪。

    要知道太子妃虽然大婚晚,指婚却是诸阿哥福晋中最早。

    正式的旨意是康熙三十一年下来,可是听说早在康熙二十三年就被择定了太子妃人选。

    那时候太子妃还不足十岁。

    太子妃家里是伯府,就礼聘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太子妃规矩。

    四福晋这里,则是十二岁入宫,也是在宫嬷嬷的教导下长大的。

    两人的行事做派,就都跟宫里娘娘一脉相似,雍容大气,敦厚内敛。

    三福晋这里,要是不说话,也跟一幅画似的,秀雅绝俗,脸上泛着莹光。

    即便她老念叨着自己胖了,可也是丰腴有致,更添妩媚。

    就是不能开口,只要说话多了,就容易露出不足。

    不知道康熙三十四年选秀时候,她怎么过了“留宫住宿”那一关的。

    估摸着家里长辈告诫过。

    谨言慎行……

    至于那些管事嬷嬷的点评,都是赞誉之词,才会被指为皇子福晋。

    她是公府侧福晋所出,教养不足,也不是家里不重视,只看她生活精致,嫁妆丰厚,就晓得是打小娇养大的。

    就是彭春一次一次的死老婆,嫡夫人换了好几位。

    估摸是刚嫁进来的时候不好管教,等到可以管教的时候人也退场了。

    舒舒看着三福晋,心中有些可惜。

    三福晋这样的家世,只要不嫁入皇家,日子过的都不会差。

    即便天真烂漫了些,有娘家与嫁妆撑腰,底气也十足。

    可是进了皇家,这是高嫁,娘家伸不上手。

    像安王府那样摆明车马给八福晋撑腰的事,宗室王爷能做,臣子却是不能。

    又遇到个糟心的婆婆,将她磋磨得跟受气小媳妇似的,往后的日子只有更难的。

    三福晋见舒舒望过来,也压着话要跟她说,就起身跟四福晋换了位置,坐了过来。

    “你是不是糊涂?”

    三福晋压着声音,小声嗔怪着。

    舒舒听着这话,是真有些糊涂了。

    自己最近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啊,就是准备过年了。

    见她懵懂,三福晋摇头道:“想想都统府的年礼!”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一,各处的年礼自然都送完了。

    舒舒仔细想了想礼单,额涅的衣服料子,阿玛的腰带,几个小的就是文房与弓箭这些,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不止都统府,她娘家这边,还有伯府、公府、老二房、康亲王府、舅舅家这五家亲族也都送了。

    都是按照各家人口,送的一些既适用也体面的东西。

    如伯府那边,就有橘红与柿霜两样,是伯爷父子正适合的。

    公府那边有人参与灵芝,彭春病着,这些都是滋补的好东西。

    老二房那边有两件好朝珠,几色寿字纹的贡缎,应该也会合二房母子的心意。

    康王府那边富贵,不缺好东西,舒舒就拣了两盆宝石盆景,两件玳瑁首饰孝敬给姑母;表哥那边,则是九阿哥挑的两张玄狐皮。

    至于舅舅家那边,就是颜色比较鲜亮的宁绸、蜀锦这些好料子,还有几样闺阁年轻少女的首饰。

    福松的大妹妹,就是在锡柱大婚时被八福晋讥讽的小表妹,转年十三,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

    她性格绵软,与父母都不同,对福松这异母哥哥也比较亲近。

    舒舒心里也就偏爱几分,这些东西可以给小表妹穿戴用,留下也可以添在嫁妆中。

    舒舒觉得自己尽心尽力的,可是到底是头一年手生,也没底,怕真有疏漏,就诚心请教道:“是哪有什么不足么?”

    三福晋恨铁不成钢,道:“荷包呢?”

    年礼里的荷包,跟银封差不多的意思了。

    舒舒道:“加了呀,四对荷包……”

    三福晋凑过来,低声道:“太少了!这个时候不想着家里,往后遇到事了,家里怎么给你撑腰争脸面?”

    舒舒听着,预感不大好。

    “那三嫂送了多少回去?”

    三福晋带了得意道:“十六对荷包,另金炉、金插瓶、金执壶、金杯各一对……之前在宫里,家里年年贴补,如今我们爷封爵开府,这礼自然也要抬起来……”

    说到这里,她带了指教的口气,道:“你也拿出皇子福晋的做派来,我都听说了,内务府的年礼可丰盛着,伱们手头也当宽敞了,该孝敬还是当孝敬起来。”

    舒舒简直是惊呆了:“这礼单,是三嫂自己拟的?三贝勒晓得么?”

    三福晋轻哼一声道:“他肯定舍不得,要贴补小老婆家,还要给那些门人散银子,都是读书读傻了,只有奴才孝敬主子的,哪有主子给奴才送礼的?还有衙门那边,也是稀里糊涂,他现下在户部行走,却叫人给礼部尚书多预备份年礼,这叫什么事儿?六部衙门里,户部可是排在礼部前头,好好的户部不想着待稳了,还想要往礼部去,那不是走下道么?”

    舒舒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贴补小老婆家那个,不做点评。

    给门人散银子,这实际上就是个过场。

    门下佐领家中上有老人、下有幼童的,荷包赏下去,昭显主子恩典。

    可是在那之前,贝勒府的门人孝敬在前头的,而且都不会少。

    所以所谓的散银子也好,赏银子也好,实际上也是回礼。

    回的薄了,提醒对方下回送礼丰厚些。

    回的厚了,那就是告诉对方很满意,继续保持。

    舒舒这边也是,收到的内务府品官的年礼,也以九阿哥的名义放了些赏下去。

    这也是上下往来的规矩。

    至于礼部尚书的两份年礼,也并不难猜。

    皇子六部行走,并不是固定部门,而是专项负责某件差事。

    三阿哥这边肯定是户部的差事差不多了,晓得礼部有什么差不多的差事惦记上,才提前做个铺垫。

    舒舒看着三福晋好几眼,真想要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这两刀捅得可真狠!

    还有董鄂公府那边,名义上是“贴补”女儿、女婿,实际上就是董鄂家对三阿哥这位皇子贵婿的“年敬”。

    三福晋全都还回去不说,还翻了倍回礼。

    董鄂家怕是不安生了。

    就算再天真烂漫,也是公府贵女,不至于如此吧?

    舒舒打量着三福晋,见她似笑非笑的,生出猜测来,小声道:“您这是故意的?”

    三福晋摊手道:“故意什么了?他不教我,我怎么晓得旁的,肯定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舒舒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立住了?!

    立得有点歪!

    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

    看来三阿哥让田格格管家这件事,是触碰了三福晋的底线,她不想忍了。

    舒舒想了想,还是劝道:“还是适可而止,上头还有皇上看着呢。”

    做这种糊涂事,被康熙那个公公挑剔的话,往后三福晋也没有好果子吃。

    三福晋不以为然道:“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行事都是在规矩里。”

    舒舒依旧蹙眉:“还有堂伯那里,病中呢,怕是不高兴……”

    三福晋低头看着手指甲道:“我叫人给我阿玛传话了,其中几样金器是给我额娘傍身的,不入公帐!”

    三福晋的额娘,是彭春的堂姨表妹郭氏,是正式请封过的三品淑人,只有三福晋一个女儿。

    那些金子给了郭淑人,实际上就是三福晋的私房。

    舒舒心里觉得这种扣钱的方式还挺爽的。

    可是想到三阿哥的吝啬,舒舒少不得提醒道:“到底是皇子阿哥,小心他翻脸……”

    到时候真弄出夫妻决裂来,以康熙的行事做派,埋怨儿子两分,就会埋怨三福晋八分,说出什么难听的,影响到董鄂家就不好了。

    三福晋压低了音量道:“就是得了几个钱,觉得腰杆子硬了,才不管不顾的打我的脸,那就让他精穷了,也丢了差事,看他还怎么高声?!”

    舒舒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们堂姊妹两个是这么亲近的关系么?

    不是就是个面子情么?

    这种夫妻算计的话,就不用对她说了。

    估摸着三福晋憋得狠了,还小声跟舒舒念叨着:“是我之前脾气太好了,让他们把我当包子,蹬鼻子上脸要踩着我!呸!我是皇上钦点的皇子福晋,我尊重起来,谁还能不给我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