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说理堂官

    而在庄子外面,黑色轿子与十几骑马上骑士一并行来,却引得四下里鬼哭,周围几十里都是阴森动静。

    但也就在他们行到了距离庄子还有三里之遥时,却忽然听到,前方一阵怪异的锁呐吹打声,铜锣咣咣敲击声,旁边草丛里,忽地钻出了一队人影来。

    抬轿的是两只健硕的黄皮子,轿子上面,却是坐着一个戴了满头花,吃酒吃的醉熏熏的,嘴角还挂着一块蛋皮的蓝衣老太太,手里托着烟杆,大大大咧咧的喊着

    “停下!”

    “往哪走呢这是?搞得鬼神不安,百姓不宁,可不知人家出了日头,还得下田干活?”

    “……”

    “嗯?”

    黑色轿子停了下来,无论是轿子里的人,还是跟在了身边的侍女,骑在了马上的将军,都有些面面相觑的味道,旁边提了灯笼的,已是忍不住开口大喝“大胆,敢拦贵人去路……”

    “……你是做什么的?”

    “……”

    本来不该问后面这句,但还是没忍住,实在是这拦路的东西,也太古怪了。

    “干什么的?”

    七姑奶奶骤然大怒,手里的烟杆子在轿子扶手上一敲,道“七姑奶奶,是过来给你们讲理的!”

    一群人不听还好,听了,却更有些迷茫了,倒是那黑色轿子里,隐约响起了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所以,那……个人,居然真找了你这么样的……”

    “……来代表胡……代表他说理?”

    “……”

    “咋的,七姑奶奶不能讲理?”

    夜风都仿佛变得安静了许多,轿子里的人仍在诧异着,七姑奶奶却是有些生气了,你若质别的,那七姑奶奶心大,倒是不会在意。

    但你说七姑奶奶不讲理,可就有点过分了。

    因为咱七姑奶奶自打前几天搬到了这个地方,全凭个“理”活着,多少乡邻都信着咱呢?

    可听着七姑奶奶的话,轿子里的人却不说话了,似乎快速的想着什么,而一边的天命将军,低头看了一眼黑色轿子,旋即神色微冷,已分明了些烦躁。

    缓缓按马,上前了几步,沉声道“咱们无意扰了百姓,也不愿冲撞了仙家,只是要去前面庄子里,找个人而已。”

    “那庄子挂着红灯笼,是红灯娘娘手底下的,想也不是仙家的香火地,既然仙家怕我们动静大,那我们便熄了灯笼,只是去到那庄子里,把人找了可好?”

    “红灯娘娘手底下的又怎样?”

    七姑奶奶一听,便有些不耐烦了,道“那红灯娘娘,就是咱的小姐妹。”

    “你们来了这个地方,说着讲规矩,但也就老实了那么几天,现在到处杀人抢粮食,冲撞了多少百姓,坏了多少规矩了?”

    “乡里乡亲的都骂你们的,连口救命的粮都不给人留,只是七姑奶奶咱心善才不与你们计较,但今天咱既然过来了,就不给伱们脸了。”

    “说了不行,那就是不行,你们从何处来的,那就回何处去吧!”

    “……”

    “你……”

    那天命将军听了,已是忽地皱起了眉头,而轿子里的人,倒是先颤声开了口“很好,你就是这样代表胡家讲理的?”

    “你……你既是担了这讲理之命,难道,你就都认不出我来?”

    “……”

    “诶?”

    七姑奶奶瞪着俩绿豆小眼瞧了瞧轿子,迟疑半晌,怪道“这人怕是癫了吧?”

    “你在轿子里,连个帘儿都不掀,我怎么认你?”

    “……”

    轿子里的人听着这胡搅蛮缠,倒仿佛故意带了些羞侮味道,一时气急,说不出话来。

    但眼见掰扯不清,旁边那位天命将军,却是脸色一冷,忽然一抖马缰,高头大马,竟是直接向了前方逼来。

    这马可比七姑奶奶高出了好几倍,夜色里森然逼来,顿时压力极大,把七姑奶都吓得脸色一变,鞋底子都退了下来,轿子里面的人见了这动静,更是心里一惊。

    可眼见得这位天命将军便要直接纵马逼到七姑奶奶面前,七姑奶奶身后,忽地一阵阴风刮了过来,就见得沉沉夜色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身上穿着红衣棠,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女娃来。

    关键是这小女娃身上,还背着一柄硕大的鬼头刀,一溜烟的到了跟前,向了旁边轿子上的七姑奶奶身前,直接一送“呐!给你的。”

    七姑奶奶正被那马上的无礼家伙吓了一跳,心里也想起了胡麻之前叮嘱过,若是遇到了不听劲的,便要回庄子里去拿刀,只是对方来的着急,自己却是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一见小红棠给送过来了,顿时大喜,慌不迭的,便要伸出手来接,但殊料这刀太重,她这一把抓不住,顿时这刀掉在了地上。

    “嗤”的一声,与这半裹了刀刃的木鞘分开,刀身却是直直的插进了旁边的地下。

    一时刀身发出了“嗡”的一声震鸣,连带着刀柄处的鬼头之中,衔着的黑色骨头都晃了一下,霎那间,煞气四溢。

    那位天命将军,顿时脸色大变,猛然抬袖遮面,连带着那顶黑色轿子,以及跟在了轿子旁边的侍女,天命将军下属,同时被这扑而来的煞气吓了一跳。

    仿佛身体里都有某种恶鬼哭嚎之声响声,身后打着的幡子瑟瑟颤抖,跨下的马都唏律律人立起来。

    “怎会有这等凶物?”

    那位天命将军心里惊恐着,眼睛发红,伸手向了马侧的兵器摸去。

    “停下!”

    可也在这一刻,一片慌乱之中,那黑色轿子里的人,却骤然大叫,她的惊恐,似乎不仅是因为这轿帘被煞气冲得晃动不已,更是看到了过来送刀的小红棠,魂都仿佛丢了几分。

    一时之间,她居然也隐隐的双腿发软,有了种想要冲出轿子来,向前跪下的冲动,但心里尚未完全拿得准,勉强撑住了,只是心里胆气,实在消散一空。

    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了些惶急又恐惧的味道,大声喝着“走,速速退走,万万不可无礼!”

    “什么?”

    这天命将军,猛得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黑色轿子,已是满眼怒火。

    “我说了,走!”

    轿子里的人也是风仪大失,目光穿过轿帘看了过来“难道你忘了来明州前说好的事?”

    这位天命将军不说话了,良才,才徐徐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用尽了全力,压下心底的怒火,终于,还是勒住了马缰,慢慢向了那十几骑手下摆了摆手。

    然后一言不发,任由这好容易才安抚了下来的马匹,缓缓调头,驼着他,一点一点,摇摇晃晃,向了夜色深处走去。

    “诶?走了?”

    轿子上的七姑奶奶,都怔了一下,好奇的看了一眼这群人离开的身影,挥了挥手里的鞋“亏你们走的快,不然奶奶我就一鞋底打过去了。”

    而这轿子并旁边骑马的人,也是威风凛凛而来,沉默压抑而走,一气走出了三四里之后,才终于有人缓缓的开口,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那位天命将军,听着声音里似乎还正常。

    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轿子里的人沉默不语,似乎懒得搭理,良久才道“什么为什么?”

    “你是贵人,而我只是真理教选出来的。”

    天命将军有意无意的侧马,靠近了轿子,目光显得有些冷淡,看向了轿顶,慢慢道“你本该是高高在上,富贵人家,见事极准。”

    “但怎么到了明州这么久,却一直只见你怕这怕那,什么都怕,明明早就该说好了的事情,竟是左右做不成?”

    “……”

    “你是怪我不该拦着你?”

    轿子里的人过了很久才回答,声音里也带着明显的不悦,低声回答“但你眼里,那只是小小精怪,却不知道,她是代表了那个人过来说理的!”

    “若是说理的跟你说不通,那便是捉刀过来了。”

    “……”

    听到了“捉刀”二字,便是那位天命将军,也微微沉顿,然后才沉声道“我出身真理教,对门道里的高人,向来保持足够的尊重,我也知道你在等这里的一位高人说话……”

    “……但他这个架子,未免过于大了。”

    “……”

    察觉到了他心里的不满,那轿子里的人也沉默了下来,良久,才低叹“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有耐性……”

    “他委曲,求助,甚至抱怨,发脾气,我都可以理解,但他为何偏偏就是不肯现身?”

    “不只你等得着急,我也一样,甚至还有三位叔爷,以及他们千辛万苦请到了明州来的那位,每等一天,都不知要消耗多少耐心……”

    “……”

    天命将军听着,嘿得一声笑,但却并不说话,但轿子里的人,却仿佛渐渐生出了怒意“而我们愿意等,便是因为,都知道他的委屈,愿意让着他……”

    “可如今,他却将说理堂官的位子,都这么轻易的给出去了……”

    “他根本不知道这四大堂官代表着什么,甚至也代表着,他太稚嫩,根本就没有拿起那件东西的资格……”

    “……”

    说到了后面,就连那位天命将军,也有些诧异于她的口气之重,微微张口,想要说话,便听得这轿子里的人,声音忽然重了下来

    “莫抱怨了,做你的事,我们也需要尽快见到他,让他懂点事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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