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无半分情意

    “你想都别想!”

    沈沁怒喝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二爷可是当朝首辅,你哪儿来的脸要他为你的破事费心!”

    “何况你勾搭二爷本就是事实!就算是把太后请来都没用!”

    一字一句,骂得实在难听。

    连一个申诉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莫非大姑奶奶是不敢了?”

    宋妤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讥讽。

    “夫人咬定我攀附二爷,结果却连半点证据都拿不出,当堂对峙更是不敢。”

    “而大姑奶奶以一个出嫁女的身份,随意插手侯府后宅之事,还要将我发卖、打死。天子脚下,这便是堂堂侯府的规矩吗?”

    “你、你!”

    卫氏气的一个倒仰。

    沈沁吓得忙扶住她。

    看向宋妤的时候,眼中厌恨更甚,她怒斥几个丫鬟婆子。

    “你们都是死人吗?!”

    “还不快把她给我摁下去狠狠打上几板子!今儿就是把人打死了,也不记你们的过!”

    海棠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立即耀武扬威地使唤着几个婆子,先把春桃摁在一边,再把宋妤摁在了院子里的长条凳上。

    “大奶奶,你也听见方才姑奶奶的话了。奴婢手上没个轻重,要是打疼了你可别记恨奴婢。”

    海棠眼里的笑快要溢出来,话里满是得意。

    宋妤浑身是伤,使了几次力都挣脱不开。

    上头卫氏哭天抢地地喊“给我狠狠地打——我看她还敢不敢动勾搭二爷的念头!”

    宋妤指甲嵌进肉里,“夫人这是要屈打成招?没做过的事,纵使将我打死也是没有。”

    沈沁道“死到临头了还不承认?给我打!”

    海棠攥紧板子,五官都跟着用力,狠狠挥了下去。

    ‘啪’的一声响彻院内。

    “小姐——呜呜呜,小姐!!”

    这一板子比从马上摔下来还狠,整个身子都痛得发麻,宋妤咬破了唇才没叫出声。

    “春桃,别怕……这侯府,我早就待够了……”

    口中鲜血直流,她痛得快说不出话,却依然竭尽全力仰起头,去看沈沁和卫氏。

    “我从未肖想过二爷……哪怕你们今日打死我,我对他……也绝无半分私情!”

    门外匆匆赶来的人脚步一滞,急切的心陡然凉了下去。

    三年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她心里,从没有过他。

    “你没吃饭吗?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刚刚那一板子下去,海棠两手已经被震得发麻。

    现下拼命咬牙忍住,将板子高高抬起,重重落了下去。

    “呃……噗——”

    纵使宋妤已经咬紧牙关,也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喷出了一口血。

    门外僵住的脚步陡然加快。

    沈湛死死攥着手,几乎是小跑着进来。

    “住手!”

    听见这道声音,宋妤紧咬的牙才从唇上挪开。

    明知不该,可她还是在沈湛来的一瞬间,满腹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哪怕一次次被他言语中伤,可他仍是这侯府里唯一能救她的人。

    卫氏和沈沁看到来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湛儿……你怎么过来了?”

    沈湛身上还穿着官服,显见是一下朝就赶了过来。

    进门后,他视线在几近昏厥的宋妤身上一扫而过,大步走向卫氏。

    “一回府便听见母亲这儿热闹得很,我过来瞧瞧是出什么事了。”

    他向来喜怒不定,卫氏摸不透他的想法,强笑了笑。

    “还不是为的这个小贱人,才闹得我们侯府家宅不宁。”

    “潜儿死了,我好心留她在侯府养着她,她不说好好为潜儿守寡,竟然还变着法子地要勾搭你!”

    沈沁也帮腔,“当初她就是一副狐媚子样,把承安迷得非她不娶!现在要是再因为她影响和郡主的亲事,打死她都是轻的!”

    沈湛目光一沉,久久没有接话。

    视线落在长凳上的人身上,怔了许久。

    这长久的沉默让卫氏和沈沁都有些没底,不停偷瞥沈湛的脸色。

    “原是为了这事儿。”

    他倏地笑了,目光也随之移开。

    “那日确实是我见嫂嫂受伤才将她送回来的。虽说不合情理,却也是事出有因,并未觉得她使了什么手段要攀附我。”

    “不知母亲这消息是从何处听来的?”

    沈湛忽地看向卫氏。

    “我、我也是听底下人说的。”

    卫氏忽然磕巴起来,“这院里人多嘴杂的,我也记不清是谁了。”

    沈湛摩挲着手指,“敢随口编排主子的事儿,若查出来是谁了,还是趁早赶出去的好。”

    “自然、那是自然。”

    满院的下人瑟瑟发抖,个个都如鹌鹑般死死低下头。

    想起些什么,卫氏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即便她不是有心勾搭你,一个孀妇和男人这般拉拉扯扯传出去也实在不成体统!何况你还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这事儿怎么说都该给她些教训!”

    “大姐不是已经教训过了么。”

    沈湛饮了一口茶,“况且大姐出嫁多年,在家里这么耀武扬威地把人打成这样,传出去也不大好听吧。”

    沈湛一向冷淡,今儿怎么却偏偏向着那个贱人说话。

    沈沁很不服气地抬头,正对上他沁了寒意的眸子。

    心里咯噔一下,话尽数堵在了嘴里。

    “大姐还有话说?”

    “没、没有。”

    可看了看母亲的脸色,她又鼓足了勇气开口。

    “我不是想托大教训你……只是站在女子的角度,如果我是郡主的话,见到你对别的女子的事这么上心,定是少不了伤心难受的。”

    “当日慈音也在场,何况她最是通情达理,定不会为这种事烦恼。”

    沈湛语气浑不在意。

    “她知道我一向心软,别说那日受伤的是长嫂,哪怕是只猫儿狗儿的,我也一样会救。”

    他语气太过随意,随意到旁人分不清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宋妤脊背一僵,用尽力气将头微微抬起,想看一眼沈湛的表情。

    对上他冰凉眸子的一瞬间,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

    从头到脚都是凉意,甚至连刚才的痛觉都麻木了一般。

    她手指发抖,落魄又难堪地垂下头。

    卫氏和沈沁被他怼的说不出话,也悻悻地低下了头。

    沈湛却再度轻飘飘地开口。

    “不过我方才过来的时候,似乎听见嫂嫂还在与母亲顶嘴。”

    他‘啧’了一声,“不敬父母,实在不孝。依我看,就让她挪出碧烟阁,放在祖母院里好好学学规矩吧。”

    老太太确实一向严厉,从不偏颇小辈。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可卫氏总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还没应声,宋妤先嘶哑地喊了一声“不——我不去……”

    碧烟阁在沈潜院内,沈潜死后几近荒废,十分冷清安静。

    他明知这份安宁是她在侯府最后的慰藉,现在却要亲手剥夺。

    沈湛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去。”

    宋妤已经转不动头,声音十分虚弱

    “二爷也觉得我有错?”

    沈湛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她倔强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

    “可那日,要将我抱回来的……是二爷你。若我清醒,哪怕是爬回来……也绝不会劳烦二爷!”

    沈湛手指猛地收紧,茶盏险些在他掌中裂开。

    “那还是我的错不成?!”

    沈湛的话愈发刺人“你要是不同郡主出游,不逞强去打什么马球,哪儿来如今这些烂事?!自己不自量力受了伤就罢了,到头来还要连累别人!”

    “你又是哪儿来的脸在我面前说你没错!”

    随着沈湛语气越来越冷怒,宋妤的头一点点垂了下去。

    连最后一点挣扎的念头都放弃了。

    在他眼里,错的永远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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