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遍洒鸡毛信

    强中长叹一声:“马英图?包龙图也不顶用。瞧着吧,**都是窝囊废,指不上。”吴母听见风,就愁雨:“这可麻烦了。日本子要是真打过来咋办啊?”吴顶牛坐在门板上,拎着水壶,大咧咧地说:“妈,你放心,嘛世道都有办法。沧州以前经历的劫难多着呢。太平天国,捻军,直奉大战,不都扛过来了吗?”吴母升起一线希望:“咋扛过来的顶牛,有嘛办法?”

    吴顶牛信心十足地说:“打仗不过为了坐天下。韭菜割一茬再长一茬。比如

    燕王,行吧,一次扫北,把沧州人都杀净了,最后还得从别处再找人来。不出一百年,沧州又是人丁兴旺!“吴母大失所望:“滚,你这个小秃蛋。我担心沧州人丁兴旺不兴旺干什么。我担心的是咱土老百姓的命。”吴顶牛满不在乎:“土老百姓嘛命?土老百姓就是草,草民!你看那草了吗?人踩,任人割,这是命,顶不可移的命。大难临头了,有钱的财主富户,卷了金银细软一走了之,咱穷家火业的只能蹲在家里憋屈着。”

    吴母拧着吴顶牛的耳朵:“让你不说人话。秃小子,你就不会顺情说好话?”

    吴顶牛龇牙咧嘴:“妈,顺情说好话,那就是骗人。”吴母数落着:“你敢犟嘴!你再犟嘴!你看小蔫,小蔫就不像你。你就知道每天赶集上店,猜黄豆,变戏法,骗钱骗人。”吴顶牛争辩着:“那不是骗人,那是手法,是绝活。”吴母说:“不是我说你,看看人家迟小蔫。犯伪的不做,违法的不吃。抹开眼皮就下地干活。那才是好孩子。”

    吴顶牛愤愤然了:“他才没下地干活,他回来偷吃!”吴母火了:“胡扯!迟小蔫是老实孩子,人家一门心思都在干活上。哪像你,捣鼓水壶茶叶蛋。”吴顶牛气急败坏地闯进迟小蔫篱笆院门,砰地打开屋门,揭穿真相一般大笑:“瞧瞧抹开眼皮就下地干活的老实孩子在干嘛?他在偷吃!”吴父吴母惊呆了。吴顶牛得意地回头看看屋里,这一看不要紧,一看,他也惊呆了。

    屋里,迟小蔫正在忘情抱着一个姑娘亲嘴。吴顶牛大笑起来:“这种偷吃啊。迟小蔫,让俺看看你偷吃的是谁?”迟小蔫这才察觉到被发现了,忙掩饰。床上的姑娘,羞惭地蒙住头。吴顶牛进了屋,奋力去扯蒙在姑娘头上的衣服:“见见太阳,翻翻晾晾,见见太阳。”小蔫紧张地阻拦:“不能见太阳。”

    吴顶牛揭开迷雾见太阳一样大笑:“迟小蔫,让俺看看你偷吃的是谁。”吴顶牛扯开姑娘蒙头的衣服,一看,惊呆了。招弟红着脸站起来,对吴父吴母说:“爸,妈。是俺。”

    几天后,吴顶牛和强中这俩小草籽儿,在沧州街头的街筒子里转悠。吴顶牛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郁闷地说:“这事闹的,迟小蔫成了俺姐夫。”强中说:“想开点儿。反正日本大军压境,老百姓都忙着男婚女嫁。”

    一个摊主没心没肺地唱着地方戏。吴顶牛问:“听说40军要从这过,嘛时候过?听说40军是嫡系部队。你老知道吗?”摊主不耐烦地说:“不知道,不知道。世道还不够乱的?你还上这儿来添乱!”吴顶牛失望地蹲下,拔了根草放在牙齿间反复地咀嚼。摊主好奇地问:“你说嫡系,嫡系是嘛玩意儿?”吴顶牛说:“自己养起来的就是嫡系。别人养的就是杂牌军。”摊主自作聪明起来:“你这一说俺就明白啦。这只母鸡是俺的嫡系,这篮子鸡蛋是俺的杂牌军。”

    风风火火闯来一个遍洒鸡毛信的大汉。这大汉正是脱离二十九军之后,自己拉队伍的邢百里。邢百里掖给吴顶牛一封,而后慷慨激昂地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誓死不当亡国奴。小伙子,想抗日吗?明天到旧县大集上去。7月15组织了抗日救**,前两天在圣佛会的师,现在正招兵,想保家卫国,就去救**。”吴顶牛问:“是谁组织的,是嫡系吗?”邢百里冷冷一笑:“救**不是国舅军。四大奸臣倒是嫡系,你信得及他们吗?高俅童贯能顶用,还找梁山好汉干嘛?”吴顶牛点点头:“说的在理儿。”回到家里,吴顶牛才想:“邢百里?邢百里不就是在廊坊假传命令的那个连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