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罗奕学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渝卿在这种紧凑的飞行生活中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

    一转眼来到了12月,迎来市最舒服的季节。

    渝卿刚刚飞完一个新加坡-布里斯班-新加坡的大联程航班,获得三个休息日。这种大联程航班是非常耗费人的精力的,不仅飞行任务艰巨,还要克服令人烦躁的时差。因此第一个休息日她睡要死要活,基本处在睡到失去意识的状态。

    第二个休息日渝卿看着外面碧蓝的天空,决定不能浪费这样的好天气,于是上午她去公寓里的公共泳池游上了几个来回,在健身房做了拉伸,跳了一会儿舞,下午又来到楼下的草坪,打算再晒会儿太阳。

    渝卿的住处在市郊的一处高档小区内,a航十分豪气的在这个高档小区买下一栋楼供员工居住,因此这个社区,不只有他们同事,还住着不少经济条件相当优越的人。公寓楼下的草坪是经过物业精心维护的,在天气好的时候,有很多人会在草坪上休息、野餐,或者带自家孩子、宠物玩耍。

    渝卿挑了一个人少有树荫的地方,铺上毯子,舒舒服服的坐下,然后拿上一本书开始阅读。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透过树叶的阳光太过和煦,拂过脸庞的微风太过温柔,她放下书,闭上眼睛想仔细感受这一刻的美好。这时,渝卿听到一阵“吧嗒吧嗒”的声音正在向自己靠近,她睁开眼睛一看,竟是一只毛绒绒的大金毛站在自己的面前!

    大金毛见自己成功获得了眼前这个人类的注意,快乐的摇起尾巴,毫不矜持的用大脑袋蹭起渝卿的腿,好像在催促她赶紧上手撸它。渝卿看大金毛的尾巴都快摇成雨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也是一个爱狗之人,这凭空出现的大狗子不撸白不撸,于是便不再客气上手揉搓这个肥嘟嘟的狗头,大金毛发出了满意的哼唧声。渝卿注意到这只金毛脖子上的伸缩狗链被拉的老长,主人显然是没追上它,正被狗链扯着快步向这里赶来,看上去有些滑稽。

    “你个小‘撒手没’,看看你的主人,都被你扯的跑起来啦!”渝卿轻轻扯扯大狗子的肥脸。

    “cello!”远处传来主人的呼唤。

    “cello!乖!你不要吓到人家!”

    渝卿听到主人的呼唤,转头对大狗子说:“你是叫cello吗,很好听的名字,而且,你的主人也讲中文呀。”

    “汪!汪汪!”cello好像听懂了渝卿的夸奖,快乐地叫了几声。

    “不好意思,没有吓到你吧。”cello的主人跑了过来,说话带着些许喘息:“它今天不知怎么的,出了楼带着我就往这里跑……”

    “不会不会,cello它很乖,我很喜欢它。”渝卿又摸摸cello的脑袋,抬起头看向主人。

    没想到竟对上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渝……渝小姐?”罗先生一脸诧异。

    “罗先生,是你?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是啊,我在c栋”,罗先生没有掩饰自己声音中的惊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渝小姐。”

    缘分啊,是多么奇妙的东西。

    渝卿也很惊喜,一个多月没见,罗先生依然是那样的光彩夺目,今天的他穿着一身浅灰色运动装,没有抓发蜡的头发软软的垂在额上,慵懒中又带着一丝……迷人……

    诶等等,渝卿回过神来,可恶,竟然又被罗先生的美色带跑偏了。

    她赶紧拉回思绪,发现罗先生也在认真的看着自己,渝卿只觉得自己的脸“腾”一下发起烧来。她清清嗓子,立马站起身想缓解自己的尴尬,可是渝卿忘记刚才自己半蹲半坐和cello玩了半天,突然地起身让她眼前冒起小星星,眼看要站不住了,罗先生连忙扶住她,好一会儿,渝卿眼前的小星星才消失不见。

    渝卿赶紧站正,略带尴尬的笑笑:“谢谢你啊,刚才……起的有些猛了。”

    罗先生的双手依然悬空护在渝卿身体两侧,显然是担心她再次摔倒,刚才欢腾的cello此时也乖乖蹲坐在罗先生一边看着他俩。

    “一个月没见渝小姐,最近忙吗?”

    “我刚从一趟大联程回来……。”

    “大联程,那是要出去好几天的吧,一切都还顺利吗?”罗先生关切地问道。

    “是的,出去了一个周,虽然挺累的,但航班很顺利我玩得也很开心。”然后渝卿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补充道,“还有,上次那个乘客,他没有再投诉我了。”

    “那就好,我还在想,为什么迟迟没有你的消息呢。”罗先生的语气里像是带有一丝责备,但是眉眼中依然满是笑意。

    “我想你也很忙,而且那个人没有投诉,我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打扰你……”渝卿在他的注视下稍稍有些心虚。

    “哎。”罗先生叹了一口气。“怎么会是打扰呢,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小学妹?”罗先生把护在渝卿身旁的手插进口袋里,调整姿势站好,微微弯腰把头低向渝卿,像是允许渝卿再仔细看看他。

    这是?

    渝卿怔住,她初见罗先生时确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这种熟悉感是来自哪里呢?

    她认真的望着他,透过树荫的阳光洒在罗先生的侧脸,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他完美的轮廓。他眉眼弯弯,眼神清澈明亮,饱满漂亮的双唇包裹着整齐洁白的牙齿,在这浪漫的光影之下对着渝卿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渝卿突然想到了那年夏末坐在钢琴前为她演奏曲子的男孩,相同的角度,相似的轮廓,一样美好的笑容……

    难道是他?是罗奕罗学长?!

    这么多年过去了,渝卿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遇见他了,可命运竟是如此奇妙,竟把当年那份年少的悸动完好无损的送还到渝卿面前。

    “罗学长!真的是你吗?”渝卿十分惊喜,她的声音不禁微微颤抖。“我实在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在市重逢,这是怎么样的缘分呀!”

    看到渝卿的反应,罗奕感到了些许的安慰,嘴角露出一个让人很难察觉到的笑容,语气却是略带埋怨:“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化太大让你认不出来了。”

    渝卿知道学长不会真的怪她,于是她诚恳地说:“是呀学长,你又变帅了这么多呢。”

    糟糕,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怎么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呢,还变帅了这么多,学长会怎么想自己呀!渝卿不禁有些懊恼,她偷偷观察了一下学长的反应,不过罗学长看上去,心情好像更好了的样子。

    罗学长变化确实不小,毕竟两人已经七年没见面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即使有熟悉的感觉,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相认。罗学长的个头比高中时又高了一些,渝卿暗暗地比划了一下,一米七的自己大约到学长的下巴,那学长怎么说也在一米八五以上了。而且从体型可以看出他这些年的自律,气质也比以前更加成熟,不变的依然是他的帅气,只不过这种帅气比在学校时更有张力和侵略性。

    “学妹,我真的很开心。”罗奕不再打趣,认真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这种默契的感觉,好像两人不曾有过分别,所有的陌生与距离在此刻瓦解。

    “要一起走走吗?”罗奕向渝卿发出邀请。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cello由渝卿牵着,它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在前方,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俩,像是很开心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

    渝卿和罗奕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太阳快要落山了,温暖的金黄色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看上去像是依偎在一起似的。渝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越来越浓郁的暧昧氛围,她决定说些什么,打破沉默。

    “学长,你一直在市吗?”

    “没有,我刚搬过来,就是和你回来的那趟航班。”

    “原来是这样,那学长你在市有什么安排吗?”

    “工作上的事情,我和这里的爱乐乐团签了两年合同。”

    “还是钢琴吗?”渝卿有些兴奋,“我还记得你在高中时候弹琴的样子呢!”

    “是的,我接下来在爱乐乐团做钢琴首席。”

    做钢琴首席!

    没想到学长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渝卿想道,当年那个坐在钢琴前抒情演奏的学长,看上去就像一个清冷高贵的王子,俘获了无数师生的心,其中也包括她自己……渝卿一直相信他的实力,现在学长果然已经成为世界一流交响乐团的钢琴首席,渝卿真心替他高兴。

    “好厉害,我后来只知道你出国了……”

    “嗯,在你转校后不久,我去了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罗奕看向渝卿,慢慢说道。

    他的这句话勾起了渝卿的回忆。

    说起两人的学生时代,就像是一本没有结局的小说,一直是渝卿心里的一个心结,。渝卿随父亲工作变动转到市一中,成为轰动全校的漂亮高一新生,那时罗奕已经高三了,两人因市一中百年校庆相识,渝卿在舞剧中担任领舞,其中有一舞段是渝卿独舞罗奕伴奏。三个多月的排练让两个人有了太多相处的机会,两人之前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学长待渝卿,不再有待他人般的疏离……

    可是后来,高一的那个寒假,渝卿的爸爸工作又有了变动,他们需要举家搬到b市,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渝卿很痛苦,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学长当面告别。

    “那个寒假后开学,我再也没有见到你,听别人讲你转学了……”罗奕把渝卿从回忆中拉回来,声音很轻很慢,他认真地看着渝卿,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对不起,当时太突然了,我只能在□□上告诉你,可是你没有理我,我以为你……”根本不在意我,渝卿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勇气把后面这句话说出来。

    其实当年渝卿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罗奕自己离开的消息,因为在校庆演出后,两个人并没有太多交集的机会,依然是“认识的”师兄妹关系。纠结了很多天,渝卿鼓起勇气给罗奕的□□留言,可一直没有等到回应,她只好掩饰了自己的落寞,将自己的真心包裹好,小心存放在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没想到学长听到这句话后脸色一变,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问道:“你说什么?□□留言?”罗奕眉头微蹙思考了好一会,表情从震惊转为恍然大悟,漂亮的眼睛也闪闪发亮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真的以为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渝卿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年不是我不回你,我的那个□□号被盗了,我根本没有看到你的消息。”罗奕解释道。

    寒假开学后,他从同学口中得知高一校花转学了,一开始他是不相信的,甚至还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她的班级。罗奕在看到渝卿空荡荡的书桌后立马慌了,他浑浑噩噩了好几天,悲观地得出渝卿并不曾在意过他的结论,就连之后发现□□被盗也没有让他有任何联想,因此两人彻底失去了联系。只是,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梦到那个在聚光灯下翩翩起舞的少女……

    如此看来,这一场误会竟让两人错过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再次相逢,岂不是……

    “卿卿,那我们之间,是不是就没有误会了?”罗奕真诚地问道。

    渝卿睁大了双眼,她不知道该震惊学长叫她“卿卿”,还是该震惊当年事情的真相。

    片刻后,她坚定地回答罗奕:“嗯,不会再有了。”

    当然,渝卿不知道罗奕现在的内心活动是多么的丰富,她明白过来当年学长并不是故意不回复她,那么学长心里是否有过她的呢?渝卿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算了,还去想那些做什么,都是那么久的过去了,学长现在已经是青年钢琴家了。

    天色渐暗,太阳只剩下一层金边弥留于天际,粉紫色的晚霞如同泼墨一般倾洒在整片天空,一阵微风吹过,像是给了渝卿一个温柔的拥抱。

    “我们一起吃个晚餐好吗?”罗奕停下脚步,看向渝卿。

    怦怦怦怦,渝卿心跳加起速来,学长邀请自己吃晚饭??

    她乖巧地点点头:“好,那我先把东西送回去,顺便换件衣服。”

    “我也把cello送回去,十五分钟可以吗?我在楼下等你。”

    “那我们一会儿见。”

    渝卿蹲下,揉了揉cello跟它道别,cello发出不舍的“呜呜”声,渝卿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慰它说:“cello乖,我以后还来找你玩。”罗奕看着眼前的渝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