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白衣领职

    敖政的回复来得很快,没有过夜,就当天晚上就差人过来了。在裴獗面前,极是小意的赔罪。冯蕴刚沐浴出来,就着炉火绞头发,听裴獗在门外与人说话,她竖起耳朵,慢下动作。半晌,背后有脚步声传来,沉稳,熟悉的气息停在身后。裴獗倾身,拿过她手上的绒巾替她揉拭。“怎么不让仆女侍候”冯蕴随口笑道:“因为大王不喜房里有外人啊。我也不想他们盯着你看。”半开玩笑半认真,她没多少情绪在话里。裴獗一顿,动作更轻柔了几分……冯蕴察觉出他的异样,微微一笑,半眯起眼让他侍候。在温柔的气息包围里,她整个人暖乎乎的,索性靠在他怀里。裴獗用胳膊托着她。屋子里有好片刻的安静。没有人说话,气氛却很是静谧温情。有时候,冯蕴其实很喜欢这样跟裴獗待在一起。他不会甜言蜜语,但也不给她带来麻烦,有一种让人妥妥帖帖的安全感……虽然冯蕴会因为上辈子的经历产生警惕心,提醒自己不要沉溺,也备不住喜欢这种感觉。谁不想有人呵护有人娇惯有人宠着当一个吃喝玩乐的废物呢她立志奋发重新做人不是不想,是不敢。炉火暖烘烘的,她昏昏欲睡。裴獗将她头发顺好,沉声问:“去榻上睡”冯蕴嗯声,打个哈欠,“你呢”裴獗道:“我还有事处理。”冯蕴这才转身,怪异地看着他。有事情处理,还留下给她擦头发。她道:“那大王快去。天寒地冻的,早些处理好,早些睡觉。”裴獗看着她眼里的关心,轻捋一下她腮边的头发,淡淡道:“敖政罚梁焕章,白衣领职。”报到他这里来了,须得出个章程。冯蕴勾唇,“我猜也是如此。”白衣领职,其实是对士族官员和一些权臣宠臣的优待。白衣者,是指庶人之服。当然,士族子弟未受官前,也是白身。换句话说,就是让这个人穿上白衣仍然担任原来的职务,一般是针对高级官员的轻微处罚。这种责罚比较随性,听上去不宽容,实际惩罚不大。不过,对梁焕章的处罚来说,也算是合理。毕竟他没有做多大的恶事,打砸茶寮,是怀疑有奸细,冲撞龙颜,是他不知皇帝在里间,无法算到他的头上。冯蕴看着裴獗的表情,“大王是怕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外面惹是生非吧。”梁焕章是敖政的人,在外人眼里就是裴獗的人。这些人不规束好,指不定哪天就闹出大事,无法收场。那宣平候和荥阳惠王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例子……到时候摘不清,糊一身的稀泥。“大王的顾虑是对的。不过,其实最不省心的就是我了……”冯蕴笑盈盈地看着裴獗,唇角微微勾起来,“我也常仗大王的势,胡作非为。大王是不是也想责罚我”裴獗垂目,“你不同。”冯蕴故意笑问:“我有何不同”裴獗眉头微微一挑,“你是我的人。夫妻一体。”冯蕴笑了起来,手指把玩着他胸前襟领,“所以你才正该忌惮着我。”裴獗低头,“好,以后忌惮一些。”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冯蕴勾了勾唇,“那大王快去忙吧。别耽误太久,我去榻上等你。”说着,她抱了抱裴獗的胳膊。裴獗微微一怔,反手便抱过来,顺开她垂落的长发,便往脸上亲。冯蕴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她稍稍别开脸,狐疑地看着气息紊乱的男人。裴獗看她揪着眉,“蕴娘不是想要”冯蕴:……她只是心疼他这么冷的天,还要忙碌,哪里有那些心思“不想便罢了。”裴獗收回手将人抱坐在榻上,一副要就提枪上马,不要就领兵撤退的从容样子。冯蕴看得有点乐。“那你快去快回。”裴獗刚平复下去的气息又乱了。“此事明日处理也行。”冯蕴:……裴獗扫来一眼:“等我洗洗。”在这事上他是真的不客气,但凡冯蕴流露出一点蛛丝鼠迹,他就会顺着竿子往上爬,想方设法多来那么两次。自从冯蕴从濮阳九嘴里得知裴獗身体的情况后,就不再像以前一样觉得他禽兽,反而觉得这男人其实克制得十分辛苦。以他现在的权势地位,莫说找个妇人发泄,就是找十个百个都无人敢说三道四。但裴獗在冯蕴认识的男人里面,算得上是顶级的洁身自好。所以,她有时候也会纵着他,哪怕须得忍耐一点不适,哪怕要打开身子承受更多……最多不过是多掐他几把,也就算了。裴獗是真的能干。一口气折腾到四更天,才气息粗重地躺下来,轻捏她手腕。“蕴娘可累着了”冯蕴瘫在那里如同死人一样,手指头都懒得动,只拿眼风怜惜地看着自己新做的锦绸褥子,那细软柔软的面料,睡着是极舒服的,可让臭男人一顿蹂躏,已是皱褶得不行了,有的地方就如绞过的咸菜,皱成一团……“你看看,上好的料子,就这么毁了。”她借机斥责。“赔你。”裴獗抓住她的手,亲了亲。今晚已经亲很多次了,他像是亲不够似的,反复把玩,冯蕴看得皱眉,“怎么赔”裴獗道:“等我回京便差人给你多送几匹贡缎来。”“贡缎啊。”冯蕴低低地笑,“原来雍怀王也会色令智昏,听信妇言。”裴獗扬了扬眉,“安得贤妻,以此示好,”冯蕴笑着将脸翻入他的怀里,手臂横过去圈住,笑得肩膀直抖。裴獗低头看着她笑到模糊的面容,唇角上扬,露出一丝笑。她没看到他的笑。但此刻,彼此心意是明白的。他们的夫妻生活,没有牵绊与世俗,大体愉悦。冯蕴恍惚一下,这瞬间突然惊讶的发现——她和裴獗,应是寻常夫妻里少见的和谐恩爱,相敬包容,不吵不闹的贤伉俪了。两个人在被窝里絮絮说了片刻的话,冯蕴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竟然不知。再睁眼,天已大亮。裴媛来了庄子里,带着一大堆东西,说是接阿左和阿右回去,却是旁敲侧击的询问梁焕章的事情。裴媛语气里的担忧,很明显。潜意识里,也有着对敖政的维护。虽然二人和离了,但夫妻一场,她显然也不愿意敖政马失前蹄,走错了路。冯蕴陪坐,说了几句客套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身份不合适多说什么。意外的是,裴獗没有给他的长姊留脸面,在裴媛面前,远不若对冯蕴说话那般大度,一字一顿刻板而冷漠。“长姊若怜惜姊夫,须好生约束。不要等到难以收场,再来懊悔。”裴媛当然不会承认她还担心敖政,当即有些脸红。从长门离开,她领着阿左和阿右当即去了敖宅,原是想敲打一番敖政的,不料敖政不在家里,竟是碰到两个小妾从西京过来。小妾马车刚到门口,莺声燕语的,说是来迎接夫主回京。裴媛不让她们孕育子嗣,是为了保住自己孩子的地位,但她在衣食住行方面,从未苛待过妾室。所以,两个小妾没有生养,这些年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上去确实比生育三个孩子的裴媛要年轻美貌……裴媛尚无动静。她身边的常娘子和两个仆女已是气得不行。“夫人就是待她们太好了,这才蹬鼻子上脸,竟然找到安渡来。”裴媛:“我与他已和离。无须说这些。”仆从赶紧闭嘴。两个妾室看到裴媛,愣了愣,交换个眼神,赶紧上前施礼。“妾拜见主母。”裴媛沉下脸,没有回应,牵着孩子转身便走,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常娘子在心里暗暗叹气。她是裴媛身边的老人了,跟着她从裴府出嫁到敖家,对她的事情,最是清楚不过。裴家女心高气傲,又狠不下心,这才是根源。要是裴媛手段强硬一点,早些年就把两个小妾发卖了,敖政又能如何非得弄到如今和离的局面……........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