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醉吻

    陆元二人跟着徐漱石,去富贵赌坊领了十张一万两的银票。

    这钱他还没在自己手里捂热,陆酥就抽走了其中九张。

    徐漱石想要上前抢回来,还没靠近数钱的陆酥,就被元闲给提溜到自己旁边了。

    他在徐漱石耳边低语道:“你再敢对她动手动脚,我把你手折了。”

    徐漱石老实了一点,但他还是不服气,他对陆酥高声囔道:“陆小二,我只向你借了一万两,才不过三个月,就算是十分息,怎么也算不到八万的利息啊?”

    陆酥把银票揣到自己怀里,她向徐漱石摊开双手。

    “徐小六,你听我给你算哈!”

    “一个月就是一万的利息,你第一个月没还,加上本金欠我两万。”她摁下了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

    “第二个月没还,就是两万的利息,加上第一个月欠的就是四万。”她又摁下了左手的中指和食指。

    “第三个月没还,就是四万的利息,加上第二个月欠的就是八万。”她弯下了八根指头。

    “最后这八万的息钱加上本金一万,总共欠我九万。”最后她只剩右手的小拇指还没落下。

    她将那根竖起的小拇指,在一脸吃惊的徐漱石眼前晃了晃。

    “徐小六,这回你服气了吧?”

    徐漱石听完陆酥算利息钱的明细后,觉得自己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这样的算法,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那些吝啬的专门赚百姓血汗钱的奸诈巨贾,碰到陆酥这样的债主,都得默默留下十行眼泪。

    元闲听完陆酥算利息钱的方式后,心里暗自赞叹:我的酥酥,她真能干,账目算的这么清楚。

    徐漱石赶紧把自己剩下的最后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揣进兜里,要不等陆酥再算一遍,自己可能一分钱都不剩了。

    三人正准备去浮生酒馆喝酒,却见白璧台那里围了很多百姓。

    陆酥是个爱听八卦的,她抓了一个路人问道:“大娘,白璧台那里又在杀人?”

    拎着菜篮子的大娘道:“是哦!闺女儿,我和你说哈,今天小灯笼捧着募捐箱,为济慈院的孤儿募捐善款,有个不知好歹的小贼,抢了小灯笼的募捐箱,被不夜坊的坊主判了腰斩。”

    陆酥塞了十两银子到大娘手里,“大娘,这抢个钱被抓住了,不是送官法办吗?”

    大娘用自己的金牙咬了一下手中的银锭子,笑嘻嘻道:“闺女儿,大娘看你就不是不夜坊的住民。这块地方,官府管不着,这里的规矩是,在不夜坊闹的事儿,不论大小,都在这里解决。”

    大娘停住了,她的眼睛死死盯在陆酥的钱袋上。

    陆酥又给了她十两银子,她继续道:“闺女儿,我看你上道儿,在不夜坊混的,甭管您是上流贼还是下流贼,还是不入流的贼,都要记住四不抢。”

    大娘又看着陆酥腰间的钱袋子,陆酥扔给她十两银子,“大娘,哪四不抢?”

    大娘闭着眼睛摇头晃脑道:“残废小儿不抢,节妇孝子不抢,寡妇独子不抢,济贫善款不抢。那小贼就是抢了小灯笼手里的善款,才被锦鲤爷儿判了腰斩之刑。闺女儿,我不和你说了,我还等着白璧台那里发的人血馒头呢!”

    陆酥看着大娘远去的身影,觉得这不夜坊还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全是大恶人啊!

    徐漱石和元闲听了大娘刚才的那番话,沉默不语。

    一个小孩儿突然撞到陷入沉思的徐漱石身上,他把手里的募捐箱举到他面前,“郎君,捐个钱吧,好人会有好报的。”

    徐漱石身上只有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他偏过头对身旁的元闲小声道:“阿闲,借我点散碎银子。”

    那边的陆酥认识抱募捐箱的小灯笼,她蹲下身问道:“小灯笼,你箱子里有多少钱了?”

    小灯笼只记得自己刚刚收到的善款,“酥酥姐姐,刚刚我在丽春拳场那里,收到了吱吱姐姐给的金票子,整整有一万两嘞!”

    陆酥从自己怀里掏出九张一万两的银票,塞到了小灯笼的募捐箱里,小灯笼向她鞠了一躬,还亲了陆酥一口,给了陆酥一朵向日葵。

    元闲看到小灯笼亲吻陆酥面颊的场面,心都漏了半拍。

    陆酥摸了摸小灯笼的头发,“小灯笼,下回姐姐出来,给你带些好看的头花,你把头发蓄长来,姐姐给你扎辫子。”

    元闲再三确认小灯笼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后,心里才松快些。

    小灯笼挪到徐漱石身边,他抓起一把碎银子正要扔到募捐箱里时。

    小灯笼看着他道:“郎君,最低捐一万两。”

    徐漱石咬着牙忍痛将自己唯一的一万两银票放进捐款箱里,他正要接过小灯笼举着的那朵向日葵时,小灯笼将手里的向日葵递给了他身旁站着的元闲。

    徐漱石瞪大了眼睛道:“小灯笼,是我捐的钱,他又没有捐,你怎么把我的花给了他?”

    小灯笼对着徐漱石扮了个鬼脸,“花儿不是捐钱给的,是我想给谁就给谁,那个大哥哥长得比你好看!”

    徐漱石心里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自己成了冤大头,好处还让元闲得了去。

    陆酥让小灯笼早点回家,还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炸炸糖都给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三人来到了浮生酒馆,酒馆老板梁浮生将他们请进了一处雅间。

    陆酥看着雅间内的曲水流觞桌,笑道:“梁郎君,你太高看我们三个的财力了,我们只是喝些小酒,在你这花不了多少钱。”

    梁浮生对着陆酥作了一揖,“陆大师,您在《风花雪月集》中画的每一幅画,我都很喜欢,我可是您的小雪花啊!您今天在我这里所有的花销,都记在我账上。”

    梁浮生退出去后,徐漱石问道:“陆小二,什么是“您的小雪花”?”

    陆酥道:““小雪花”就是指喜欢看我画的人,因为我在画《风花雪月集》时,用的是假名“六月霜”。没想到梁郎君也是小雪花,平时看着挺正经的人呀!”

    徐漱石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他娇羞的翘起了兰花指,碰了碰陆酥的衣角。

    然后开始疯狂的大叫,不停地上蹿下跳,就像一只疯了的猴子一样。

    元闲觉得他太亢奋了,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安静一点。”

    徐漱石乖乖地跪坐在元闲身后,让元闲挡着他的身子,时不时又探出个头瞟一眼陆酥。

    陆酥看着他的反应,指着他道:“你不会……也喜欢看我的画吧?”

    徐漱石疯狂地对陆酥点着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不知疲倦。

    “陆大师!您的画……简直绝了!每一册收录了您的画的《风花雪月集》,小徐我都一本不落的买下了,太好看了!大师就是大师!这样说的话,我也是您的小雪花。”

    陆酥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多小雪花,说明玉京喜欢看风月画的人数目庞大,她得好好盘算盘算自己那些画的定价。

    三人酒过三巡,陆酥有些不胜酒力,她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元闲身上出现了重影。

    她感觉自己脑袋有些重,而且眼皮子抬不起来,嘴里全是酒味儿,她想吃些清爽的东西。

    她慢慢向坐着的元闲身边靠近,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下去,还吮吸了一番。

    元闲绷直了身体,他想要推开陆酥,但自己的手却不听话,紧紧箍住了她的腰,回应着她的吻。

    一旁的徐漱石都看呆了,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自己奉为画神的陆大师竟然亲了别人。

    后来还是陆酥自己推开了元闲。

    此时的元闲,满脸通红,眼神迷离,有些意乱情迷,他自己本没有几分醉意,但被陆酥……吻醉了。

    “酥酥,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陆酥身子有些重心不稳,她的头一沉,将要磕到桌角时,元闲把她低垂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膝上,他是盘腿而坐的,陆酥在他膝间呓语道:“我在……吃樱桃啊……刚刚那颗樱桃……嘻嘻……好软……好甜……”

    陆酥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眼元闲面颊处的两团火烧云,她把自己的上身直了起来,指甲蹭过了元闲嘴角的胭脂印,又把视线转移到一脸苦大仇深的徐漱石脸上。

    她指着徐漱石的唇道:“阿闲,为什么刚刚樱桃还在你这里?现在又跑到了徐小六脸上?”

    徐漱石一听这话,起了兴致,他闭起眼睛,高高撅起了自己的嘴巴,把头向陆酥的方向靠了过来。

    “啪”“啪”“啪”……

    他得到了元闲赏他的满脸红红的巴掌印。

    元闲对着捂着红肿脸蛋痛哭的徐漱石道:“这种打巴掌的手法叫满江红,你最好老实一些,我不想见血。”

    元闲把撒酒疯的陆酥抱在怀里,“酥酥,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陆酥却还在闹,她拍着巴掌唱道:“世上……只有……娘亲好……有娘的孩子……像个宝……”

    她唱着唱着就将头埋在他怀里哭道:“阿娘……酥酥……好想你……你怎么……连个梦……都不给酥酥……托呢……”

    后面的话元闲也听不清楚了,他温柔地用指腹摩挲着她的青丝,在她耳边喃喃细语道:“酥酥不难过……酥酥不难过……”

    他自己也是个没娘的孩子,他能体会到她的那种切肤之痛,还有对自己阿娘绵绵不断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