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疯了

    “此事就到此为止。”

    翟老爷缓叹口气,不想与面前的人闹僵。

    “冯氏那边,你只要盯着她喝药就够了。你不懂她,她那个人,要是想死早就死了,拖不到这个时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时候生病,还不是想威胁我?”

    他眯着细长的眸子微笑,脸颊的皱纹如水波荡开。

    虞维音感到一阵寒意,面前的人跟翟祯安太相似,在她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哪怕这想法在她看来丑陋又充满恶意。

    “公爹的想法,在您的立场上,也许有您的道理。”

    但在我这里,我不理解,我也不打算认同,更不会接受这样的观念!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荣华园的,雨点滴在脸颊上,才发觉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点晶莹纯洁,打湿梧桐叶、芙蓉花,落在青石砖地板上,浇洗掉这世上一切的尘垢,让所有的事物都焕然一新。

    对待正妻,如此冷酷无情,是她没料到的。

    她对感情所有的期待,来源于爹对娘的思念和爱,在这份爱意中,她憧憬两情相悦和白首相依。

    即便在经过赵吾善的欺骗后,她在面对邵漠时有过迟疑和犹豫,但在感情里,她对真心以待的人,从未想过要算计和利用。

    翟老爷竟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居然说,她坐上他的位置,也会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多么可笑!

    这原本就是很傲慢、高高在上的想法!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并不是每个如他发家致富、坐上高位的人,都以随意和玩弄的态度对待感情。

    他怎能用自己的行为以己度人?

    “疯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淋雨,夫人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

    一声呵斥下,手臂被人揽住,整个人被扯进一个弥漫着淡淡龙涎香的怀抱。

    那抹绯红的锦衣,几乎一瞬间就刺痛了她的双眸。

    她伸手猛地一推,挣扎着从翟祯安怀里出来,险些将他手中那柄十二骨月白梅纹纸伞揿翻。

    翟祯安眼疾手快扶稳纸伞,不解地看她,细长的眸里涌出淡淡的嗤笑。

    “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喜欢淋雨?”

    “翟祯安,你离我远点!”

    攥着拳,她站在细雨中,看着翟祯安玩世不恭的笑,想到翟老爷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

    一瞬间,无尽的厌恶涌上心头。

    在这一刻,几乎达到巅峰。

    他抱拳而立,皱着眉头,清俊的眉眼斜睨过来,唇角微勾,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被雨点渐渐浇透的身子。

    夏衣单薄。

    轻纱云罗裙在水泽浸润下,很快就湿漉漉地贴伏成皱巴巴的样子,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出来。

    “若这是夫人的情趣,本少爷倒是很满意,夫人继续就是。”

    他懒洋洋地开口,红袍,墨发,衬着月白纸伞,似人间清俊无匹的贵公子,眼底的笑意几分风流,却不至于轻佻。

    但看向虞维音时,却是明明白白,自上而下的凝视。

    那种目光,似纠缠不休的海藻,密密麻麻地在四周蔓延,虽然看起来带着戏谑和调笑,却令她觉得胸口一阵闷窒。

    仿佛,在顷刻间就掠夺了她全部的呼吸。

    她紧攥着衣袖,指尖微微泛白,云鬓香腮沾了雨珠,让一张莹润无暇的脸,看着雨打娇花般可怜可爱。

    只是他心里那点微动的念头还未酝酿成形,对上她清丽憎恶的眼神,整个人一滞。

    他扬起薄唇,似笑非笑看着她。

    “夫人这般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少爷如何欺负你了?”

    虞维音抿着唇没说话,雨滴打在身上的冰冷和疼痛,让她感到一丝麻木。

    但也只是一瞬。

    在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那一刻,睫翼微颤,费力眨了眨明眸,看向不远处的翟祯安。

    “你爹一直在利用、欺骗你娘,他还意图毁了我娘的清誉,即便这样,你依然觉得你爹没错?”

    翟祯安瞪着她,挑眉。

    “你就一定要站在雨中这么跟我说话?”

    “你娘患了郁症,你跟你爹都不会心疼她吗?就不怕她会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她要是出了事,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她自幼失了娘亲,记忆里未曾真切记得,被娘疼爱的记忆,但对娘亲,始终怀着一种久远的思念和感恩。

    看到冯氏那般癫狂的模样,在某一刻激发了她蕴藏在心底的情感。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爱管闲事!”

    翟祯安被她字字句句逼着,不得不咬牙切齿道:“这是我爹娘之间的事,他们如何,与我无关。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见得多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任何女人的眼泪!”

    大踏步上前,伸出手就要去扣虞维音胳膊,却被她后退一步躲过。

    “很好,我明白了。”

    他跟翟老爷一个样,丝毫看不到冯氏所受的苦难。

    她的脸色骤然冷若冰霜,飞快与他擦肩而过,决绝的背影,像一只即将挣脱牢笼的鸟儿,脚步没有半分犹豫。

    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翟祯安微勾的唇角一瞬间凛住。

    娘亲病重这件事,一则是想刁难她,二则是想引起爹的重视,他眼里看得明明白白,她那般聪慧,怎会不懂?

    何必要因这件事纠结?

    感情的事,向来分不清对错的,就连他也负了无数女人,若是个个都似娘亲这般痴心,他还要不要活了?

    拈手打了个响指,竹影和苍台很快从身后的假山池内走出,他绷着脸问:“少夫人刚才去了哪儿?”

    苍台道:“少夫人去了荣华园的书房,听下人说,似乎跟老爷发生了争执。”

    翟祯安眉头蹙紧。

    “真是愚蠢!我爹对她青眼有加,她倒要去为我娘出头,真想不明白女人的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少爷,老夫人这次像是真的病了,您跟老爷当真不去瞧上一眼?”

    竹隐斟酌着,将从正院里看到的景象全说了出来,“听那位钟大夫说,老夫人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不然神仙也难根治好老夫人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