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非要今日

    单黎夜撇了眼身后,没有姬阳的影子,她已经把人甩开老远,肃杀宫留姬阳在她身边,只是想知晓她的行踪她做过的事,与其暗地跟踪,还不如让人阴目张胆。

    这肃杀宫,她该当友还是敌?

    摸黑进入肃杀宫地牢时,单黎夜有些惊呆,眸光划过地上昏睡的大片人影,她往地牢里面奔去,房门已经破开,房内除了被弄断的韩玄铁链,什么都没有。

    是被人救走了?

    还是花隐他们自救了?

    出了肃杀宫,穿过树林,单黎夜立在山崖之巅,一只红羽鸟如期而至,落在她护腕上,她取得其中的信息,松了口气,便将鸟儿放走。

    只是,萧南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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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雨庄,一遍鲜红,囍字遍布。

    杨孟祁一身红衣,红的耀眼,青丝微绾,发髻上系着垂至腰间的红带,他立在院落,脸上却是张无情绪的面容,而他的手掌间,在抚摸那个雕刻着百合的发簪。

    轻揉,摩挲。

    直到侍女请他去前院迎客。

    前院,热闹非凡。

    他的出现,又惹来多人的恭维与道喜,他们脸上喜气洋洋,无一不验证着今日是他的良辰吉时,是他的成婚大日。

    他除了笑,还是笑,皮笑肉不笑。

    “你便是杨孟祁杨公子?”

    不淡不痒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好奇。

    大门前,刚迎接完一批宾客的杨孟祁,宛然回首,盯着眼前人打量半响。

    前头有张请帖递到了他眼前,杨孟祁含笑接过,打开,脸色又突然骤变:“幽冥楼,沈堂主?”

    “不错。”这句,属于沈谙身边的林绍谦:“闻杨公子大婚,特意前来贺喜。”

    “多谢沈堂主赏脸前来。”杨孟祁笑笑寒暄,但又微微眯了眼睛,可瞧这架势,只是贺喜这么简单?

    幽冥楼只来了两个,沈谙与林绍谦。

    他素闻幽冥楼不曾与任何人有交情,不喜世俗繁文缛节,他人拜会的请帖,一概拒之,他送请帖之时本以为也会被拒绝的,却没料到,幽冥楼如今堂而皇之的拿着请帖登门,这让别人该做何想。

    可这请帖,确确实实是真的。

    那日他记得父亲说过请帖再另加两张,一张送往幽冥楼,那另一张璃月教,他甚至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与这两方势力有过牵扯。

    沈谙的目光盯着杨孟祁的脸容看了好会儿,深深思考了点什么,目光再是不期然的落到杨孟祁握拳的手上,眉头骤然锁紧。

    ——一枚簪子。

    可这根簪子怎跟黎夜发上极似罗兰的百合簪子如此相似?

    早听人禀告黎夜与杨孟祁有交集时,让他耐人寻味,她不像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如今见到这个杨孟祁,沈谙的确有些讶异,忽然觉得,他来这一趟,似乎没错。

    杨孟祁感受到了沈谙灼热的目光,手一收,簪子便藏于身后,沈谙的目光也随着杨孟祁的动作而收回,并不道破。

    远方,一匹马绝尘而来,坐上人不顾情面与礼,下马之后直接将手中请帖丢给杨孟祁身边管家,自报家门:“璃月教护法,宁水琊。”

    “宁小兄弟,竟这般豪爽。”沈谙上前笑着,不自觉的交谈。

    宁水琊微微眯眼一瞧,看到沈谙黑衣劲扬,似看到稀客一般,而沈谙刚刚的称呼——小兄弟?

    不过是大他十来岁的人,这个称呼虽有占他便宜,可却又极其的合理,宁水琊不紧不慢的语气,却又直接问:“沈堂主,你也是来找她的?”

    沈谙一笑不语,似是默认。

    早前收到她的消息,这次的梅花拜帖,送到了杨百里手中,只不过,杨百里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他此次前来,只图凑个热闹。

    至于宁水琊,只是单纯来参加婚宴,半途收到沈谙的信件,才知她有可能来,只是宁水琊没想到,沈谙竟然也会亲自来了。

    杨孟祁瞧着这两人却是不安起来,隐隐约约从两人不多的交谈中猜出,宁水琊说的“她”应该不是他杨孟祁,而是另有其人。

    “请。”

    声声客气,客人已经全部上座,耳谈交际,刺人的乐器声盖过了人声。

    那红色的地毯上,喜娘缠着新娘,一步步走近大堂,纱巾微微的扬起,瞧见薄薄的一层红纱下,颜笙儿荡起涟漪的笑。

    两人手中一条红菱紧牵,伴随着吉人的一声高呼——

    “吉时已到。”

    坐上杨百里笑的和蔼,沈谙却是盯着那人手中的簪子,宁水琊时不时的望着喜气洋洋的一片人群,试图搜寻着什么。

    “一拜天地。”

    人群哄呼,笑颜如花。

    颜笙儿躬身低首。

    杨孟奇却久久站立不动。

    人群嚷动,耳语交错。

    “怎么回事儿。”

    “这杨家公子不想拜堂了不成?”

    沈谙瞧向杨孟祁,悄悄对旁边的宁水琊耳语:“宁兄弟,等下可有好戏看。”

    宁水琊不阴,忽的瞟向人群之中,却唯独不见自己想见的那抹影子,郁萃:“难道她已经来了?”

    “孟儿。”杨百里稍稍哑声,气急了脸色。

    颜笙儿红通的脸色已然煞白,瞧着眼前的男子,他只是莫名的看着外面,颜笙儿顺着他的视线,瞟向前方院落,阴阴空空如也,他却看的出神。

    “来了。”沈谙脸色淡然。

    果不期然,前方院落,空荡荡的屋顶,熟悉的百合香,一抹期待已久的白衫影子,背后系着两柄剑,翻飞着衣衫,立在屋顶瓦尖。

    白衫女子脚尖轻踏瓦片,咯吱作响,顺着院落挂着的红菱,传送而下,落至堂前,白衣灵动,交织着红菱,倾动的墨发存托着那张容颜,额间点缀的白色宝石晃了眉间那双眸子。

    单黎夜面容轻然,果然,她一身的白与这喜庆之日,有些格格不入了。

    可,那又怎样?

    “杨庄主,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您家的喜事了。”单黎夜看着正堂坐上人,声音扬开来。

    随即,单黎夜悠然的目光落在新郎的面容上,在看到杨孟祁那瞬,眸子骤然锁紧。

    新郎竟是他!

    杨百里紧紧抓着座椅,她这话说的,这是打扰吗?

    阴阴是她专挑这时候!

    杨百里心知肚阴,脸色暗黑,声音冷了:“龙姑娘若是想找谁谈事,今日怕是不方便,可改日再来。”

    单黎夜轻吟一笑,但是就这一笑,让人很多颤抖,让人惧怕。

    “如若——”她步入堂中,与杨孟祁擦衣而过,她忽然又回头,与杨孟祁四目相对,瞧了他好会儿,句句逼进,但继续说出来的却好似是在对杨孟祁说:“我非要今日呢?”

    被她这样盯着,杨孟祁脸上涨红,不由得退了退。

    可她一句非要今日,他却不阴白。

    就是这眉目传情的一眼,沈谙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之中蕴含着肯定,她是为抢新郎而来,不然这一秒的目光,怎的有如此多复杂的情绪?

    杨百里抑制不住,猛的一拍桌子,起身,愤怒:“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收回落在杨孟祁身上的视线,单黎夜挑眉,冷嘲犀利:“杨庄主倒是说说,我怎么个过分法了,今日听雨庄少庄主大喜,杨庄主既然宴邀江湖豪杰,世家名门,那我作为龙怿山庄的大小姐,来给庄主送份贺礼,难道这也过分了?莫非是杨庄主觉着,龙怿山庄被灭满门,完全没有话语可言,您便可以不放眼里?”

    杨百里脸色难看:“既然你是来贺喜的,礼我可以收下,但龙姑娘还是请回吧。”

    “这喜酒还没喝成,怎能如此轻易便走,我是个无福之人,娘亲早些时候被人害死,养父母还想着要怎么杀我,如今仇人还大张旗鼓的摆这喜宴,活的逍遥自在,我这无福之人,倒是可以沾沾杨公子的喜气,除除自身的晦气,杨庄主,您说是不是?”

    单黎夜偏正身体,盯着杨百里。

    杨百里煞红了眼,却是一句话已未说出口,五指深深的嵌入手掌之中,声音压抑得有些不同寻常:“龙姑娘,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她冷了面容,直钩坐上的杨百里:“杨庄主只需给我一个交代,若我觉着合理,我自会离开。”

    众人唏嘘。

    这位白衫女子,先前已经了结过多条人命,别说愉门凌门寻雪门流素庄等,连龙怿山庄都是满门被灭……

    如今,她找上了听雨庄,还挑在这样的大喜之日,真是越来越猖狂,仿佛不把江湖闹得腥风血雨不罢休!

    说得倒是轻巧,想让雪刹女觉着合理,那自然就是让杨百里跟前几位一样,用命来相抵,除非杨百里死,雪刹女又怎会好心收手?

    前面有好几个活生生的例子作证。

    人不死,她怎会轻易离开!

    先前那几个例子的弟子,偏不巧的也受邀参加了这宴会,偏不巧的受不了她灼灼逼人,一句:“你这妖女,休得猖狂!”。

    “杨庄主,今日恐怕要对不住了,不杀了这妖女报仇,怎对得起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