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哪也不去

    他又重新为女子带上了面纱。

    这般温柔浅沉的他,龙夙雨可是从没见过,凝了气息,想要转身出去,后面的叶南翌却突然问道“师父,她的毒什么时候可以解?”

    龙夙雨转身看着他“她的毒并无大碍,泡几天药水,再服上几剂药,便可清毒,只不过——”

    此处,顿了顿。

    “不过什么?”他有些急切。

    “她胸前挨了一掌,那一掌才是最让她致命的地方。”龙夙雨继续说道“我连续给她把了几次脉,发现她的体质与一般人大有不同,她以前应该是个习武之人,而且她身体是属于极度偏阴的那一种,我料想她修习内功心法定是在一个极其寒冷的地方,所以导致她的身体有些变化。”

    “要怎样才能冶好她的伤?”

    龙夙雨微微摇摇头“不需要冶。”

    看着不明白意思的叶南翌,她这才继续补充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血凤凰,血凤凰其实是指凤竹林一种非常罕见又能代代遗传的最纯正的血统,有这种血统的女子,手臂上会因血而显现出一只凤凰模样的红色图案,因红色与血的颜色极其相近,所以凤竹林的族人称之为血凤凰。”

    叶南翌点头,这事,他知道。

    龙夙雨继续说“这种血很特别,确实能冶百病,也包括替自己疗伤,只要自己的伤不算一击致命,任何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只是这个自身疗伤的过程很慢,轻伤者只需几天便可恢复,重伤之人至少得半月以上,不过——”

    龙夙雨再次停顿了一下,面露难色“她之前修习的武功已经尽数散去,她又在寒冷之地修习过心法,使她的血液有了些不同,而她也并不算是非常纯正的血凤凰,只能算半个,所以要冶好她的掌伤有些难度。”

    听了这么多,叶南翌略懂一点,再次拧眉“我可以用渡入真气的方法冶疗她的内伤,耗费一点功力对我并不算什么。”

    “不可以。”龙夙雨直接打断他“我本也想用这个方法,但是很奇怪,她明明没有内力,可她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道在压制什么,极其抵触接受外来的真气,所以我每次运力,都会被反抗回来,她似乎也很痛苦,我没有别的法子,只有等她自己为自己疗伤,兴许这就是血凤凰最神秘又奇妙的地方,也可能是她曾练的武功特别吧。”

    叶南翌却不管那么多,上前走到浴桶旁边,执起了她的手,试图给她输入真气。

    龙夙雨有些不可思议,这女子竟然对叶南翌的真息并不抵触。

    正当龙夙雨觉得有办法救这女子时,却见叶南翌脸色苍白。

    女子从他身上吸走的真气越来越多,似乎不全部吸走不会停一样,而他却仍拼命,不顾自己。

    “翌儿,不可!”

    龙夙雨立即上前,将两人断开。

    没想到女子抵触她的真气,却唯独对他吸引,这种情形,怎与大师伯三师叔那般相似?

    龙夙雨多看了女子一眼,又急忙上前查探他的脉细,冷不然皱眉“翌儿,你的脉搏怎如此絮乱,你之前难道耗费过功力为谁辽过伤?”

    叶南翌只摇头“我没事,休息几日便会恢复。”

    “怎会没事,你若再为她这样疗伤,送命的可是你,我决不允许!”龙夙雨冷然“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可为她疗伤,你不必如此。”

    “师父,在这迷雾林,只有我们几个,师父与秦楚潇想必都试过,她唯独不抵触我,只有我能救她。”

    龙夙雨冷了音“即便是这样,你虚弱成这样子,又如何救?”

    叶南翌皱了皱眉,又想起什么“我记得有一次有人用真气为她疗过伤,她也并不抵触,不过那人似乎用了什么特别的法子。”

    破庙那次,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黑衣男子为她疗伤,那个澈,想到这儿,他的脸色暗沉了下来,隐忍着诲默的眸子。

    “有这样的事?”龙夙雨心中微禀,秀眉紧促“如果真是这样,那只有一个可能,我记得我师父说过,用引导真息的方法为她疗伤也并不是不无可能,只不过为她疗伤的人,必须得是凤竹林的人,用那人的血引导为她度入真息,而那人的血统也并不需纯正,即便只是旁系也可,不过,凤竹林族人在三十五年前早已悉数被屠,除了这个女子,世上还会有凤竹林族人吗?”

    龙夙雨有了希望“翌儿,你确定真的有人用血引法为她疗过伤?若是找到那人,兴许可以救她。”

    找到那人?

    只怕并不太现实,他曾花了很久的时间与功夫去查探过那黑衣男子,除了知道他与袭紫陌可能有些关系,其他的,没有任何结果。

    天大地大,找一个没有任何踪迹的人,又谈何容易?

    除非,那人自己现身。

    只是,那人难道也是凤竹林的人?

    “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方法?”叶南翌眉头皱的越发的沉,侧头看向那边一直沉睡不醒的女子。

    他才不过离开她三天而已。

    他以为她待在璃月教,会很好,以为有人会好好的照顾她。

    什么都只是以为罢了。

    除了他自己,无论把她交给谁都不放心!

    “我刚刚说过,她可以自行疗伤,不过她体质偏寒,只有在极其寒冷的环境之中,她才可能替自己疗伤,所以我才在药水加入了几味至寒之药。”龙夙雨蹙眉,微轻叹了一声“只是这还远远不足,那掌伤势极重,等她自身自疗,不知要等到何年马月,要是一直醒不过来,我怕她有性命之忧,可惜我不知道她是在哪个极寒之地修习心法,不然可助她快速疗伤……”

    “我们不知道,或许有一个人知道。”叶南翌突然的来一句,看着那边静睡的女子,他的目光也渐渐温和了起来,念出一个名字“秦楚潇。”

    龙夙雨清净的眸子亮了亮,又暗沉了下来,心里似乎是在计较些什么。

    叶南翌补充道“师父,她是秦楚潇的徒弟。”

    月光微挂,晚风摇曳。

    药屋内,龙夙雨冷沉着眼眸,叶南翌站在一边,秦楚潇看着那女子脸上血痕,以及那张熟悉的容颜,吃了一惊“灵儿!怎么会这样子?”

    然后秦楚潇回头,抓着叶南翌“她应该好好待在璃月教才是,她怎么会这里,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叶南翌,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会照顾好她的吗?这就是你的照顾?”

    上次她被萧天寒故意抓走时,秦楚潇与沈谙一道去了魔教老巢,大打出手,没想到,龙轼风也去了,竟还说动萧天寒放了人,见她被送回了璃月教,秦楚潇自知她身旁有许多人关心,便也没有去凑热闹,又回到了丹阳城继续找人。

    谁知,再次与徒儿相见,会是这样。

    龙夙雨见到秦楚潇这般失控,可笑了一声“这个小姑娘,真的是你徒儿?”

    秦楚潇愣住了一下。

    “秦楚潇。”龙夙雨冷笑“这么多年对着这张脸,你有没有过一刻,把你的徒儿当做是叶师姐?”

    “我……”秦楚潇犹豫,原本说不出口,可理智让他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没有。”

    可真的没有吗?

    他的迟疑,就是证明。

    哪怕,只是一刻。

    “你真是可以,叶师姐的这张脸,原来是你收徒的标准!这个小姑娘的死活,我不会再管了!”

    说完,龙夙雨愤然离去。

    秦楚潇追了出去,却已经不见龙夙雨踪影,叶南翌跟过去,只能当面将事情原委说了遍,希望秦楚潇能告知,她修习心法之处,他要带她去疗伤,否则药屋里的女子,会有性命危险。

    “她练功的地方,是璃月教禁地。”秦楚潇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那你告诉我,璃月教禁地在哪?”

    “既然是禁地,外人不可以进去,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秦楚潇声音冷淡“就算你是救人,你想都别想。”

    叶南翌冷冷挑了眉目“就算这个人是你徒弟,你也见死不救?”

    秦楚潇冷道“你是外人。”说完,环了他眼,不再理会,尽自向前走去。

    看着那道还没有走远的背影,叶南翌追过去,自也是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咬了咬牙,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去。”

    秦楚潇的冷笑更大了“你不去,那你让灵儿一个人怎么去?”

    “秦教主,你可以带她去。”叶南翌择了个敬一点的称呼。

    “我哪儿也不去。”

    叶南翌不明话意“为什么?”

    “夙雨在哪,我便在哪,我不会离开这里半步,叶南翌,你可以告诉我一次,但不可能再告诉我第二次。”

    “所以你可以不顾你徒弟的生死?”叶南翌突然冷凝了眼眸“秦楚潇,你是被一个情字给伤透了,还是伤傻了,我师父在这儿,她根本就不会走,但你的徒弟不同,是生死一刻,你到底有没有为你的徒弟想过!”

    “因为这张相似的脸,我已经惹夙雨生气,我知道,柔儿已经不在了,而灵儿她到底不是柔儿。”秦楚潇道“这么多年,对于柔儿,我已经放下,我不能再失去眼前人,你能理解吗?”

    这下,叶南翌彻底的明白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的师父,又怎可以这样弃她不顾!

    “我不想理解。”叶南翌瞬间怒极,抽剑指出“你不去,我会逼你去。”

    秦楚潇面目凝然“若是现在要做选择,夙雨和灵儿只能活一个,叶南翌,你会选灵儿,但我秦楚潇会选龙夙雨,这样说,你应该会更理解。”

    看着烈火剑逼近,秦楚潇并不还击,任由剑锋架着,叶南翌抽了瞬面容,这点威胁根本奈何不得秦楚潇。

    秦楚潇摇头叹气道“你杀了我,也救不了灵儿,反而,她只会恨你。”

    叶南翌忍无可忍道“很好!秦楚潇,你不管我管,我就不信,翻遍天下我不信找不出那个地方,等找到那个地方,我会不惜一切毁了你们璃月教所谓的禁地!”

    身边的竹子骇然倒地,叶南翌收回那道猛烈扫出的剑风,凌咧的看了秦楚潇一眼,转过身朝竹屋走去。

    “叶南翌,其实现在的你和我,是同一类人。”看着那道轰然倒塌的竹,秦楚潇转身,目光落在那道决然的背影上“为情所伤,爱而不得的人,你有你在乎的,我也有,灵儿她……我没办法两者兼顾。”

    叶南翌再次猛的踹开了屋门,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把秦楚潇给杀了解恨才好,可理智与冷静告诉着他,这么做没有一点用处。

    他该怎么做?

    手心握着那玫玉佩,又再次缓缓步入屋内,来到她的跟前。

    她的呼吸很平稳,浅浅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如果她知道,她会怪秦楚潇放弃她选择了别人吗?

    手指在她脸颊间轻滑而下。

    她讨厌他碰她,可他仍一如既往。。

    擦去她额上冒冷的冰霜,指尖勾起了她的墨发,低头,久久的看着她,又是一吻落在她左肩,仿佛轻柔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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