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莱安娜·特巴克

    “否nah!”廓斯德大声道:“谁想看到一个混乱不堪的星辰?尽管投‘是’!”

    “否!”“否!”崖地领的索雷尔与达斯坦伯爵双双跟进。

    瓦尔·亚伦德紧着眉头道:“我不知道这到底对面前的战争……”

    “瓦尔大人,“廓斯德沉着地道:“崖地全军而出,支援北境的承诺,依旧有效,崖地与北境接壤,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朋友沦落战火——你知道,我们靠得最近,出兵支援比王室还有效。”

    “但我十分担心,星辰的未来,会毁在一个让群臣新生忌惮的,也忌惮群臣的私生子手里。”

    廓斯德的独目死死地看着瓦尔,表情严肃。

    瓦尔沉默了很久,终于叹出一口气。

    这个铁打也似的战士领主,落寞地道:“这是为了北境,为了亚伦德。”

    无人看见的地方,凯瑟尔五世手上的权杖越捏越紧。

    “否。”北境公爵落寞地出声。

    泽穆托伯爵和福瑞斯伯爵也深深叹出一口气:“否。”“否。”

    “六人反对。”

    库伦公爵面无表情地道。

    姬妮难以置信地看着北境公爵。

    泰尔斯则无力地闭上眼睛。

    “塔伦伯爵!”

    “我知道,您的领地在中央领附近,与王室关系良好,”廓斯德对着十六人之一,五芒星的伯恩·塔伦伯爵,淡淡道:“我们这些公爵,确实不太适合继承王位,”

    “但您不一样!五芒星是九芒星在历史上的旁支,”廓斯德举起手,话语中充满着蛊惑:“如果国王没有既定继承人的话,想必您也是在候选名单里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塔伦伯爵。

    伯恩·塔伦冷汗涔涔,他看向凯瑟尔五世,但后者只是冷冰冰地回望他。

    “当然,作为有力的王位竞争者,这孩子会不会认为你也参与了那些所谓的阴谋呢?”廓斯德笑道。

    泰尔斯一着急,正要开口,但国王却一把按住了他,

    “伯恩,跟随自己的心就好,”凯瑟尔五世闭上眼睛,厚重地道:“五芒星,毕竟不是九芒星。”

    伯恩·塔伦犹豫着,深呼吸了一口,最终垂头丧气地道:

    “塔伦家族……弃权!”

    许多领主的眉头又是一皱。

    廓斯德露出无声的笑容。

    五芒星的塔伦,是十三望族里唯一不在六大豪门家族领地周边的敕封伯爵家族,他们邻近王室的中央领,向来是璨星的有力支持者。

    但他们现在……

    就在此时。

    “是aye!”

    众人惊讶地望去,只见出声的,竟然是沉默了许久的詹恩·凯文迪尔!

    他是第一个赞成泰尔斯的人。

    只见统治着南岸领的鸢尾花公爵,詹恩冷冷地看着一脸愕然,继而面色阴寒的廓斯德。

    泰尔斯愣愣地看着他,但他没有丝毫要回视泰尔斯的意思。

    卡拉比扬伯爵与拉西亚伯爵点点头,一同上前:“是。”“是!”

    “看来,您的策略还是有效的,”基尔伯特低声对泰尔斯道:“这种情况下,依然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支持。”

    西荒领的法肯豪兹公爵,他尖利的笑声突然响起:“哈哈,我投‘是’!”

    “否!”“否!”科洛莫和博兹多夫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在许多人的疑惑中,廓斯德愤怒地出声:“老骨头!为什么……”

    “为什么我跟科洛莫伯爵和博兹多夫伯爵的票是不一样的吗?”法肯豪兹打断了他,哈哈一笑:“哎呀呀,我又不是他们的封君,不能统治他们,这不是非常正常的吗?”

    他嘲讽地盯着其他几位公爵:“毕竟,十三望族又不是我们六大豪门的‘守护犬’!”

    许多伯爵脸色一红,转过头去。

    但许多拥王党人在计算过票数之后,都叹了一口气,垂下头来。

    “八人反对,四人赞成,一人弃权。”

    库伦公爵颤巍巍地道:“在场,十六人,既然反对者已经达半,看来已经不用再继续了。”

    基尔伯特轻轻叹息。

    泰尔斯听着结果,只能露出苦笑。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凯瑟尔五世在此时,居然还面无表情,只能感叹毕竟是至高国王,淡定如此。

    不远处的角落里,莫拉特轻笑一声,秘科的首领悄声道:“看来,虽然那个孩子的表现很精彩,但还是要用上备用方案,你准备好了吗?”

    拉斐尔紧了紧自己的手套,愉快地道:“虽然有些意外,但万无一失。”

    “既然结果已经定了,各位,请收起你们的内疚!”廓斯德露出笑意,看着神色各异的领主们,道:

    “于私,这是为了你们的家族,于公,”廓斯德轻蔑地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姬妮,和脸色灰败的泰尔斯。

    “星辰,不能由无知的妇孺来统治!”

    就在这时候,大厅的远处,传来一把清寒而圆润的年轻女声!

    “无知的妇孺?”

    人群一阵骚动!

    露台上的贵族们纷纷回头,在看清来人之后,纷纷交头接耳。

    “然而,我既无知。”

    清寒的女声仿佛有一种魔力,能穿过人群。

    “也年少幼稚。”

    泰尔斯奇怪地探出头。

    “而且还是个女人!”

    只见在卫兵的训斥下,人群分开。

    从人群里,走出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披着栗色秀发,清丽的脸庞上依稀可见稚嫩。

    此刻的少女,却是满脸寒厉之色,逼视着露台上的众位。

    她系着深黑色的披风,踏着带马刺的皮靴,一身紫黑相间的猎装,让人眼前一亮。

    左肩上别着一个胸针,上面似乎是一轮血红色的新月。

    但不知为何,泰尔斯总觉这位栗发少女的冷厉之色,像是竭力装出来的。

    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许多领主们看见了那轮血红色的新月,纷纷交头接耳,而公爵们则无一例外地皱眉。

    栗发少女的身后,跟着两位贵族,一位是嘴角含笑的,亚麻发色的壮年男人,衣饰上绣着一朵金色的朝阳花,另一位是眼神阴郁的长发中年男人,袖口是一头三尾的大鱼,鱼口狰狞地张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但正是我,您口中的无知妇孺,”

    少女走到一脸惊奇的廓斯德面前,高傲地仰起头,咄咄逼人地看向这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独眼男人。

    “在统治星辰王国的刀锋领!”

    栗发少女的声音转寒:“您有什么意见吗,初次见面的南垂斯特公爵?”

    “你是……血月,特巴克家,”廓斯德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独眼里阴晴不定:“刀锋领女大公duche?”

    栗发少女再也不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国王身前,单膝跪下。

    “莱安娜·特巴克。”凯瑟尔叹出一口气,伸出右手:

    “上次见到你,大概是十二年前吧,那时你还只有三岁,我记得索尼娅带着约翰的遗体回到永星,把你抱在怀里,流着泪跟我说,这就是下一任特巴克女大公。”

    莱安娜·特巴克——不苟言笑的少女轻吻国王的戒指,肃穆地道:“陛下,您和要塞之花阁下,还有已故星湖公爵的恩情,我永不敢忘!”

    “这就是那位血色之年里,星湖公爵从叛军手下抢救出来的,特巴克家族仅存的孤女?”瓦尔公爵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女儿还要轻的坚毅少女,叹息道:“西南遥远,路途艰辛,我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呢。”

    这个少女,就是血色之年里,特巴克家族被西南六城的叛军,屠戮一空后,仅剩的遗孤吗?

    瓦尔看了一眼凯瑟尔,叹了口气:跟璨星家,还真是像啊。

    “召集封臣花了一些时间。还有征集兵员也是,”莱安娜恭敬地向铁鹰鞠躬:“烦请您放心,王国有难,特巴克必倾尽全力,不计牺牲,不计回报,不计得失!”

    听了这句话,有些伯爵偷偷看向廓斯德,后者轻哼一声,扭过头。

    “誓约永恒,即便刀斧加身,血洒遍地,血月永远站在九芒星家的一侧!”

    凯瑟尔五世看着这个面容坚定的少女,缓缓点头,然后看着她身后的两位贵族走上前来,跪下亲吻着自己的戒指。

    “修卡德尔,还有基森,”凯瑟尔稳重地道:“希望你们在西南相互扶持,合作无间,愿血色之年的悲剧不再上演。”

    “当然,陛下,”正值壮年的布鲁斯·修卡德尔谨慎地笑笑:“朝阳花虽孤悬海外,却永系星辰。”

    “食人鱼会吞噬掉一切有妨血月,有妨九芒星的敌人,”冈瑟·基森眼色生寒,看向四周:“无论来自国内还是国外。”

    “哎呀呀呀,不愧是星辰总诏令”法肯豪兹讽刺而难听的笑声适时地重新响起:“六大豪门,十三望族齐聚王都!”

    “十二年没有见过的胜景啊!”

    “如果没有与埃克斯特的战争,就更好了……当然,没有战争,想必我们也不会在这里!”

    没有人理会他,每个人都在计算着,西南三大家族的突然到场,以及他们的立场,会对局势造成的影响。

    廓斯德脸色急转,他看向库伦公爵,眼中尽是催促之意。

    但老迈的东海守护公爵却看也不看他,只是颤巍巍地道:“正好,这位……莱……莱安娜女大公……”

    但他很快被一脸寒意的少女打断。

    “砍掉废话吧!初次见面的老爷爷,我怕你再说下去,就要哮喘发作了。”

    库伦公爵被噎了一下,愣愣地张着嘴,不知如何反应。

    刃陵城主,刀锋领女大公,莱安娜·特巴克利落地转向泰尔斯,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

    咦?

    泰尔斯连忙咳嗽一声,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他不由自主地挺起胸,站得端正一些,然后准备行个礼的时候……

    “还好,你长得不算太难看。”莱安娜冷漠地点点头,哼了一声。

    “就是身材瘦了些,表情贱了些,个子矮了些。”

    表情……贱了些?

    还有……

    这……

    泰尔斯也愣愣地站着,准备行礼的手抬到半空,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他跟前方的库伦公爵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同病相怜的理解。

    “关于他是否能成为王子,”莱安娜转过身,坚定地看着所有贵族,大声道:

    “我,特巴克女大公,投‘是’!”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修卡德尔伯爵与基森伯爵,就一人上前一步,一位轻笑着,一位狰狞地扫视众人,齐齐出声:

    “是!”

    基尔伯特放在泰尔斯肩上的手,在激动间,无意紧了许多。

    但泰尔斯已经无暇在意。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重新跳动起来。

    她,赞成?

    大厅里又是一阵喧哗!

    星聚广场又开始震天的吵闹。

    库伦公爵叹了一口气:

    “那么,八人反对,七人赞成,一人弃权。”

    “而且因为特巴克、修卡德尔以及基森家族的到场,高等议会的十九人齐聚,所以现在为止,反对与赞成,皆未过半。”

    “只剩下东海的哈维亚和阿蒙德伯爵,以及我这个老胖子咯。”

    廓斯德捏紧了拳头,心中一沉。

    该死。

    那小婊-子统治着的特巴克,暴发户修卡德尔,疯狗一样的基森。

    他们,是国王早就准备好的暗子么。

    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

    幸好,库伦和他影响下的东海两大家族,还站在我们“新星”一边……他们投出反对,那个男孩没有继承权,我们就能从长计议……

    “库伦家族,是!”

    “哈维亚,是!”

    “阿蒙德,是!”

    三声赞成,相继响起。

    泰尔斯猛地一个激灵,大脑开始计算人数。

    他随后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呼吸。

    他看向基尔伯特,后者眼中是竭力抑制的激动。

    而廓斯德则张大嘴巴,花了整整二十秒,才弄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笑眯眯的老库伦公爵,呼吸急剧加速!

    他身后的达斯坦和索雷尔伯爵,也难以置信地望着彼此。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那么,八人反对,十人赞成,一人弃权,”库伦脸带笑容,呼哧呼哧地道出票数:“赞成者过半。”

    “看来我们不必出场了,”看着这一切的“黑先知”莫拉特叹息道:“备用计划取消。”

    “局势从鸢尾花反戈的时候,就决定了。”

    “说到底,还是那个孩子的手段,起作用了。”

    拉斐尔露出轻松的笑容,点点头,把手套拉回手腕。

    “高等议会已经做出了决定,关于私生子的约法并不适用于这个孩子的身上,”库伦公爵的胖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这孩子,可以拥有璨星的姓氏,以及王子的一切权利。”

    “璨星血脉重续,星辰后继有人。”

    “恭喜了,陛下。”

    凯瑟尔五世终于露出了一个吝啬的笑容,他点点头,向着基尔伯特示意。

    大厅里终于再次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巨大呼声!

    掌声,欢呼,喊叫,还有不断拥挤着卫兵盾牌防线的人潮。

    廓斯德没有听库伦说的话,只是瞪大独眼,看着眼前的库伦公爵。

    鲍勃·库伦。

    你才是这一切的开端。

    你才是……

    而你却……

    却……

    你这个。

    叛徒。

    “让他成为你们的未来国王,”廓斯德死死盯着库伦公爵,咬着牙,吐出几个字:“你们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公爵们的神情各异,瓦尔怔怔地看着泰尔斯,詹恩则抱臂冷笑,法肯豪兹玩味地盯视众人,莱安娜依旧脸色清寒,只是偶尔扫过泰尔斯。

    而泰尔斯,此刻大脑一阵空白。

    今天这一关,过了?

    只见基尔伯特神情激动地一挥手,从身边一位侍从的手上,拿过一个盘子,上面是一份卷起来的文件。

    “陛下,小先生。”

    “尽管有些简陋和仓促,但是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

    凯瑟尔五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基尔伯特颤抖着手,将那个带着九芒星火漆封印的卷轴,递交给至高国王。

    神色各异的贵族们慢慢散开,把露台中央留给这对父子。

    “跪下。”凯瑟尔五世依旧神情复杂,但是无比严肃地看着泰尔斯。

    穿越者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单膝跪下。

    来了。

    他对自己说道。

    这一天。

    虽然这不是他所能选择,所要选择,所想选择的未来。

    但他在这个危险而未知的世界里,就像被巨浪冲击得四处飘荡的小舟,根本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

    事实上,他还能活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而现在……泰尔斯看向对面。

    凯瑟尔五世拆开卷轴上的火漆,缓缓拉开。

    星聚广场上的数万民众,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跪下在国王陛下的面前,都激动地开始欢呼、怒吼、鼓噪、拍掌,有的人甚至开始冲击城防队和警戒厅的秩序线。

    “璨星——璨星——”

    “以星辰王国与南方群岛、西部荒漠的第三十九代至高国王,凯瑟尔·闵迪思·艾迪·璨星的名义。”

    凯瑟尔五世读着卷轴上的内容,一双天蓝色的瞳孔死死盯着泰尔斯。

    “眼前此人,为璨星的后裔,王国的血脉!”

    “落日女神见证他的血脉。”

    “璨星王室担保他的身份。”

    “高等议会承认他的权利。”

    神灵。

    国王。

    领主。

    星辰的三大支柱。

    泰尔斯捏着膝盖的手越发用力,不由得想起刚刚起伏波折的国是会议。

    “不论你的过往种种,当你起身,即为you_will_tand_up_a……”

    “即为……”

    说到这里,凯瑟尔五世突然顿了一下,抓着卷轴的手竟然微微颤抖。

    泰尔斯眉头一皱。

    他知道国王为何在此停顿。

    他知道。

    泰尔斯的思绪回到几个小时前。

    ——————

    在通往群星厅的最后走廊里,基尔伯特跟他确认泰尔斯的姓名。

    “按照惯例,王室成员们的中间名有两个,后一个是父亲的名字,前一个则是影响你的重要人物……一般都是王室史上有名的成员,比如您见过的星辰三王,比如极境的‘狼敌’凯拉·璨星,比如身为大音乐家的苏美·璨星”

    “确定要这么做?您知道……这个名字,比‘泰尔斯’还少见,这会……”基尔伯特为难地跟在泰尔斯的后面。

    “是的!基尔伯特先生,我已经决定了!”

    “这如同我身上的烙印和记忆,”泰尔斯眼神坚定,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无论代价如何,我都不想放弃。”

    “我就要成为一个璨星了,”他微微喘息着,想起王室墓地里的见闻:“但如果我无法把握自己的未来,至少,请让我把握住自己的名字。”

    泰尔斯抬起头,坚定地往前走。

    毫无回头之意。

    基尔伯特跟神情复杂的姬妮对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陛下恐怕不会高兴的。

    ——————

    时间回到当前。

    就在贵族们都开始皱眉,纷纷议论国王陛下异状的时候,凯瑟尔五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汇聚勇气与毅力般,鼓足中气,用饱含威严与沉着的嗓音,高声喝道:

    “当你起身,即为——”

    “泰尔斯·瑟兰婕拉娜·凯瑟尔·璨星!”

    “星辰王国的第二王子!”

    凯瑟尔五世读完了卷轴上的内容,双眼看着泰尔斯,却似乎陷入了沉思。

    泰尔斯·璨星,缓缓地从地上站起。

    他是一个璨星了。

    第二王子。

    也是星辰王国,唯一的王子。

    至高国王唯一的继承人。

    卫兵们急急地把话层层传下,直达星聚广场的各个角落。

    震耳欲聋的山呼,此起彼伏,如波浪倒卷一样,再度响起。

    但这一次,杂乱而宏大的人潮呼声,因为有了参照的目标,很快变得清楚而明晰。

    “泰尔斯·瑟兰婕拉娜·艾迪·璨星——”

    “第二王子——第二王子——”

    “泰尔斯·瑟兰婕拉娜·凯瑟尔·璨星——”

    “第二王子——第二王子——”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泰尔斯在恍惚中,看了一眼天空。

    夕阳正挂在西方,放出无尽红光。

    把这个宏伟的复兴宫外壁,照得通红透亮。

    就像血的颜色。

    黄昏到了。

    “今天辛苦您了,”基尔伯特激动地走上来,对着他轻轻鞠躬:“请跟我来吧。”

    “王子殿下。”

    ——————————————

    东大陆,某地。

    一间灰暗破败的建筑里,两个男人围坐在火堆旁,都穿着绣金太阳的白袍。

    “掌事官,你听说了吗?”其中一个较年轻的人抬起头,好奇地问:“夜之国度最近在骚动,听说有不少吸血鬼离开,逃往西大陆。”

    年长一些的掌事官,神色冷漠地点点头:“神殿已经派人去查探了。”

    “但是西大陆的话,落日神殿的势力,要比我们曦日更强吧?”年轻人看掌事官不露一点口风,于是试探地问:“听说西陆的人跟吸血鬼还有狼人都和平共处,落日神殿也不再狩猎黑暗生物了。我们的人在落日的势力里,能通行吗?”

    掌事官抬起头,冷冷地看他一眼。

    “你以为我们的世界为何叫‘埃罗尔’?”

    “啊?我学语言的时候有看到过,”年轻的曦日神殿祭祀挠了挠头:“埃罗尔是圣日之神,掌管太阳的升落,决定着万物之源——所以我们的世界才叫埃罗尔世界,不是吗?”

    曦日的掌事官哼了一声,神秘地笑道:“你还没资格看那些历史典籍,所以你只知道这些。”

    年轻的祭祀,脸上露出渴望与好奇。

    “我们的世界,原本不叫埃罗尔——从终结之战后,才改名埃罗尔。”

    掌事官默默地道。

    “在那场几乎毁灭世界的战争最后,圣日之神牺牲了,否则世界就不仅仅是碎裂成两块大陆那么简单了。”

    年轻的祭祀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所以那些灾祸居然把神灵——”

    掌事官脸带寒意地举起手,打断祭祀的反问,继续道:

    “在圣日的余烬里,两位神灵继承他的光芒,重新升起。”

    年轻的祭祀突然明白了什么,张大嘴巴。

    “对,曦日大君与落日女神,本为一体,”掌事官眼里露出寒芒:

    “圣日普照万物,岂有分别。”

    “曦日的祭祀,能否在落日的范围里活动?这就是答案。”

    但掌事官看着欢欣雀跃的祭祀,在心底暗暗加了一句:

    当然,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落日那边……

    此时,这个破败黑暗的建筑里,突然传来莫名的震动!

    灰尘从四处倒塌的石柱上落下。

    两人同时脸色一变!

    不会吧?

    他们一跃起身,冷厉而警惕地奔向建筑的最中心。

    “准备好传讯烛火,别吝啬!”掌事官如临大敌,断喝一声!

    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昏暗的建筑,最中心的石地上,用奇怪的颜料,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

    那是一个圆圈,上面满是奇异诡谲的公式和字母,圆圈的最中间,是一个六指的黑爪。

    震动还在继续。

    年轻的祭祀眼神疑惑,把手上一个白色的纹金蜡烛收起来。

    “封印还是完好的。”他说。

    掌事官神情严峻,他转头问道:“但这怎么回事?这个震动……”

    年轻的祭祀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年代久远的黑书,草草翻到其中一页,艰难地解读着:

    “莫名的躁动……莫名的躁动……啊,有了,在这儿!”

    但祭祀看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为难地看着掌事官。

    “怎么了?”掌事官不悦地问:“这里只有你接受过古帝国语的完整训练!”

    “不是……这本笔记上说,封印的莫名躁动是很正常的。”

    年轻的祭祀皱着眉头道:

    “但是……突然的太阳活动,月亮潮汐,狱河改流,甚至地狱七君主挖个鼻屎打个呵欠,万神国没事搞搞卧室装修——老天这是什么不敬的用词——复数的极境高手路过,乃至被封印物的名字被很多人念到,都有可能引发能量波动和生命躁动……剧烈程度不一……”

    祭祀翻着笔记,在震动引发的声音里,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天啊,我真是服了这些法师,一个问题有六七种不同的条件,有二十几个可能的答案,写完还要标一个‘未完待续’,那跟找不到答案有什么区别?难怪他们会灭绝。”

    “总该有个可能性最高的吧,就这么不管不顾?”掌事官压抑着怒火问道。

    年轻的祭祀急急地翻动着笔记,眉毛紧蹙:

    “不知道啊,我只是个曦日神殿的二等银袍祭祀……又不是……”

    震动停了。

    掌事官松了一口气,狠狠地剜了祭祀一眼,回头离开。

    祭祀看着掌事官的背影,委屈地继续他的话:

    “……又不是已经灭绝了的法师或女巫……什么都知道,能用各种方法搞清楚一切……”

    掌事官头也不回地道:“你该庆幸,他们都灭绝了!”

    语气中充满恼火。

    被迁怒的祭祀只得挑了挑眉毛,无奈地摊摊手。

    “是啊,幸好他们都灭绝了,”祭祀看了一眼那个六指的黑爪,翻个白眼,无奈地道:“否则,像我们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