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防微杜渐

卫宁跟着秦子榆来到院，一亩地上全部都是棉花树，青色的棉花果子已经结出来。秦子榆好奇的问卫宁道：“这是水果？”卫宁摇头道：“不是，穿衣用的。”“啊？”秦子榆有些不解，明明是一群果子，怎么能和穿衣扯上关系？她自然没有质疑卫宁，点点头道：“好，妾会细心呵护的。”她看了一眼卫宁，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卫宁也没多关注她。……步入八月份，戴德打算离开长安，去全国各地授业传道解惑，顺便将他的礼记编纂完成。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活不长了，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将礼记编纂成书，给汉人厘定出礼仪规矩，给国家多出一项治国依据。让百姓们不仅仅遵守法律，还能被德行约束，不会去做一些无德无礼之事。卫宁亲自去长安南门送别戴德，对这名纯粹的夫子，卫宁给予了极高的重视和尊敬。戴德笑着对卫宁拱手，惶恐的感谢皇太子亲自送别自己，又言他何德何能，能让太子如此青睐。踟蹰了片刻，戴德还是忧心忡忡的开口对卫宁道：“殿下，这几日老夫走访了长安各个书院，观察了一些事，也多了几分担忧。”他自嘲的笑了笑，道：“当然，也可能是老夫实在太敏感，殿下你听听便行。”卫宁点头，抱拳道：“戴夫子请说。”戴德组织了一会儿思绪，才道：“老夫走访了长安及京畿周围的一些书院，发现了一些不好的现象。”“许多知识渊博的教师，全部被商人开办的书院聘请去了。”“师资资源在国朝本就稀缺，这些优秀的人员全部被商人招揽去，他们给予这些教师极高的金钱和月俸。”“这些老师也倾尽全力不遗余力的培养孩子，这固然是好事。”“可还有一些书院，教师队伍良莠不齐，许多都是半吊子水准的夫子，想教育出来什么好的学生就显得无比困难。”顿了顿，戴德道：“那些好一些的书院，收费极高，孩子入学需要缴纳高昂的学费，学习也进步飞快。”“那些不太好的书院，收费相对便宜，进步一般。”“差一点的书院，教师都在应付差事，领取俸禄。”“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看起来没什么，可是时间久了，这种畸形的教育自然会破坏我们教育后代的初衷。”“有钱的人后代会更加优秀，没钱的人后代则会落于下乘。”“而且父母们会拼尽家产去让孩子挤入好一点的书院，书院的收费也会越来越高昂。”“如此教育就背离了初衷，成为商业商人们赚钱的工具。”“久而久之，或会对国家形成危害。”戴德无奈的笑了笑，道：“或许是老夫多心了，殿下您就听一听，老夫也就随口一说。”卫宁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思绪了许久，戴德说的话极有道理，若是长久下去，穷苦人家的孩子依旧会输在起跑线上。到最后大商人们会掌握所有国家资源和人才，对朝廷形成威胁。诚如戴德说的那样，一年两年看不出来什么，时间久了，十年八年，等大商人的底蕴培养出来，国家如何应对？这不就和世家形成差不多么？到那个时候大商人的势力能左右朝廷，那对国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威胁，不可不防啊！戴德这话给卫宁当头一棒，以前他都没想过这些问题，一直认为教育是个纯粹的好事，是促进国家知识发展的善事。可一项制度执行过程中，总会出现各种漏洞。若现在不防微杜渐，目光放长远，未来一旦形成危害，想治理就会加倍困难。卫宁将戴德的话记在心中，感激道：“多谢戴夫子提醒，孤记在心里了。”“一路顺风。”戴德点头，抱拳道：“老夫告辞了。”目送戴德离去，卫宁也折返回未央宫。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着戴德提出来的问题，这件事确实不得不防。麒麟殿，汉武帝看到卫宁，淡淡的道：“想通透了？知道来见你这个父亲了？哼！”很显然汉武帝还在置气，你不来见朕，朕也不去见伱，看谁耗得过谁。卫宁一脸苦笑，心道你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我哪有置气？他忙不迭道：“父皇，我这几日只是有些事，所以没来未央宫，没别的意思。”汉武帝玩味的笑道：“是么？你倒是告诉朕你在忙什么？”卫宁沉思了一下，道：“父皇，戴德给我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一直在思考。”“记得您当时说开办书院啊、科举带动书院发展啊，归根结底是以利诱之。”“现在固然发展的很好，可未来呢？”汉武帝不解的道：“什么意思？”卫宁道：“现在各地方书院都在拼命的招收好的师资资源，给这些老师提供高额的俸钱，让他们执教。”“然后他们书院在以高昂的学费收取学生。”“其他差一点的书院，老师们则能糊弄就糊弄，学生学习成绩不管不顾。”“如此长久下去，所有精英人才都会出自这些大商人。”“除此外的危害是，孩童父母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去上更好的学校，会让百姓们更加贫苦，钱财被大商人包揽一空。”当初开设书院本意是为了提高全国孩子的教育普及率，可长久来看，似乎适得其反。凡事不能只看当下利益，尤其治国更是如此，要走一步看三步，未雨绸缪，将未来的事全部规划好。治国无小事。汉武帝听了卫宁的话，也微微愣住了，思考了一会儿，面色才开始凝重起来，暗暗点头。卫宁说的不是没道理，汉武帝的智慧很高，他自然能听出卫宁对国家未来的担忧。而事实确实也如卫宁考虑的那样，如此一来，大商人们非但获取了巨额的钱财，还能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精英，那于国家未来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防微杜渐，现在就要杜绝！他看着卫宁道：“你可有想法？”卫宁道：“有！但难！”(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