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是石头

    旅长动情的做着战前的动员演讲,部队的记者们忙着拍摄和记录,那画面那气味那声音一如那天的模样。

    “一名优秀的狙击手,不用枪也可以完成任务”部队的报纸在当天的晚报上以这样的标题大声称赞你。

    现场记者的记者们的长枪短跑齐刷刷的对准了西拓昂,全场异常的安静,人们认真的观赏着这位创造了历史的“死神”,相机密集的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极了子弹上膛时发出的声响……

    报纸上他的头像虽然只是一个朦胧的剪影,却是最他喜欢的一张照片:那是在战事停歇的间隙去看老弟时,一起在乌本桥上看日落,老弟抓拍的。落日如同一枚咸蛋黄,将那片天染成富丽堂皇的金色,天边被镶了金色的云朵和清澈透亮的湖水围坐一团,微风拂面,宁静的湖面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耳边时不时的传来小弟和游客用英文或中文交谈的声音,他没有说话,只静静的聆听,面带微笑,把那一帧帧美好的画面放入眼底。岸边的花香和湖里**的小鱼身上的土腥味一起袭来,他静静的立在湖边,看着湖水把天边的咸蛋黄一口口吞进橙黄的热汤里,奔向脚下另一个世界的黎明。

    西拓昂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

    “哥,几个小时了,我在这桥上来来回回几十趟,好像你动都没动过,现在你不是狙击手了好吗,简直成了一尊雕像。”

    “景色太美了,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宁静祥和,我都想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不是有几天的假吗,我们把曼德勒好好游一遍。”

    “刚接到一个任务,我等下就要赶回去了。”西拓昂伸出手来,在老弟头上拍了一下:

    “你也别太贪玩,回去还是要好好学习。”

    那家伙吐了吐舌头:

    “我来这里可不是玩的好吗,我就是来学习的,在我们国家,同时会缅语,汉语,英语的人实在有限。这里游客多,我来这里就是练习口语的,以后我还要学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把我们缅甸的美景介绍给全世界。”

    “好小子,那我就等着了,到那时候,我就不用扛枪打仗了。”西拓昂看着老弟黑瘦的面庞,笑得眼角亮晶晶的。

    “哥,考试完了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回院里看阿爸。”

    “你不要过来,还是我去找你,那边不安全。”

    “哥我想去你们那里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子弹是不长眼睛的!”西拓昂厉声呵斥道,紧接着仿佛有种古怪的感觉袭来,他从兜里急急的掏出一把工艺古朴的小弯刀,刀柄上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满绿的椭圆形翡翠:

    “这个给你带着防身用,不许参加游行集会那样的活动,最近还是不太平,你带着这个我安心一点。”

    “我记得你说上面的蛋面在打仗时震碎了,这么快配好了吗?居然和之前的那块那么像,很贵吧。”

    “像我们以前那块的种色,我可买不起,这是市场上去配的,大小刚刚好,也很便宜,危地马拉翡翠。”他把小刀挂在二弟随身带着的钥匙环上,认真的对他说: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

    “好的哥,你也要小心。我上次看新闻,*军派了一个小队的人去杀一名狙击手,没有成功,全军覆没,我才忍不住一直打你电话给你发信息。我怕他们失败了一次还有第二次,你千万要小心啊,哥!”

    “放心吧,你哥是谁,他们伤不了我。倒是你,老老实实呆在学校,不许乱跑。”西托昂在那黑瘦的脸上使劲捏了捏,和眼前的这个血骨至亲挥手告别。

    被幸福包裹的那种甘甜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西拓昂抬起他黑亮的眼睛,在这空间细细摸索着,那应该是身体里所有的神经细胞都跳跃着活动起来,每一个**的分子都无比的放松,所有好闻的花香顺着丝滑的空气朝你扑过来,一切有着灵气的生物带着动人的音符跟着你摇摆,你把这收集到的一切叮叮当当的放进脑海里的存储器里,加上一点清晨的露珠,轻柔的搅拌,再慢慢的咽下去……

    队伍的表彰大会热烈持续的进行着,那张报纸在显示屏上放大展示了十几秒的时间,旅长讲话结束,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那些声音在耳边回响,离自己很近,但是好像又很远,好像在深幽的山谷中来回播放一般,旅长讲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说这名优秀的狙击手面对出现的意外状况异常的沉着冷静,那是他临时接到的命令,从接到命令到完成任务不过也就过了短短几个小时,夸他不光看了照片牢牢的记住了目标者的体态长相,还在短时间内深入了解了目标物的喜好和弱点。

    我军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成功的狙杀了敌军的一名高官

    今日头条的背景下,一名记者举着话筒,正在进行着采访环节:

    “我是**日报的记者,听说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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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正在休假,请问当时你在哪里?”

    “我,在乌本桥上……”

    “你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目标人的?”

    “这完全是运气比较好,因为我刚好在那附近,任务栏里面有目标人详细的个人资料,我看到介绍里说他很喜欢赌石,就去市场试下运气。”

    “就是在市场就锁定目标了吗?”

    “是的。”

    “为什么没有在市场就狙杀他?”

    “市场上人太多,我怕伤及无辜,我的子弹从不打一个好人。“

    “那你后面是怎么找到最好的时机击中他的?”

    “促使我开枪的契机是,我一路跟踪,看到他在跟一些人交易。”

    “什么人?”

    “市场上那些中介还有货主,听他们的对话,有的人就是专坑游客,拿伴生矿当翡翠卖,bc货当a货卖,浑身皆是算计,口袋里装满了不义之财,难怪这人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

    “所以当你看到这些,就毫不犹豫的击毙了他。”

    “其实市场上的那次,我并没有打中他,只是造成了一个小小的混乱,这种人啊,坏事做多了,自有天收。”

    “你的意思是,那人不是你杀的。”

    “不是。不然我怎么能从警局里安然的出来。”

    “是啊,那不在我军的辖区,你当时只是被发现非法持枪械零件进入市场,因为你的疾病证明和假身份掩护,才顺利的被放了出来。”

    “杀这种人,不需要我动手,我也懒得去了解他背后的其他故事,光看他脸上如酒醉般泛着的红光和凸起的腮骨就知道,他必定是大奸大恶之人。”

    “今天见到你发现,果然像大家传说的那样,你是一个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人。我们还听说你每解决一个敌人会去仔细查看他们的名字了解他们的生活背景家庭成员甚至记录下他们的家庭住址之类的,是为什么呢?”

    西拓昂低下头微微皱了皱眉,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来:

    “我只是觉得,再不堪的一个人背后都有家人,都有一个很重视关心他的人,我必须要知道,那个人走了,他的亲人过的好不好,这样我才能安心睡一个好觉。这些年能熬过来,也全靠我去做了那些事,其实我是为了自己……”

    而军队报纸则抓住他性格黑白分明,不滥杀无辜,骨子里悲天悯人的善良特质,把这位金牌狙击手好好夸奖了一番。

    西拓昂的战时视频画面被当成了最好的征兵广告,在那片阴暗的丛林里,是他全神贯等待时机射击的画面,只有镜头拉得很近的时候,人们才会发现他的踪迹,他隐身在那片郁郁葱葱的密林中,那么的从容不迫。敌机在头顶盘旋,子弹几乎搽着他的身体飞来飞去,但是他像一尊雕像,静静的立在那里,等待着绝佳的射击角度。不紧不慢的击中他的目标,一个,一个,又一个……

    死神忙碌的在他身后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英灵,他疲惫的摘掉那双瞭望镜前凝视世间万物的死神的眼睛,躺在草地上凝望着蓝色的天空,白灿灿的云,绿色的灌木丛,战友们军绿的军装带着轻松的笑语在自己身边穿来穿去的收拾着战场,他握着手上这块绿色翡翠,轻轻的闭上双眼,跟着这块顽石进入另一个时空。

    在商场珠宝灯的映照下,一件件做工精美的翡翠圆珠,挂件和手镯戒面等成品被整齐的摆在精心整理过的绒布上等待着主人的挑选。它们都是经历过细细的琢磨,挂坠上面雕刻着观音佛像或者龙凤如意等吉祥图案。有的挂坠搭配着精心编织的绳子,有的被做成霸气侧漏的手把件供人们拿捏把玩,有的被坚硬的k金环抱再搭配上闪耀明亮的各式彩宝,把翡翠的美映衬发散到极致,有的则做成小巧精致的手链或者耳饰,在人们身上轻轻点缀出低调又非凡的美。

    这是一个热闹非凡的珠宝成品和原石交易展会。

    冰凉的水流滴落在石头身上,一双熟练的手拿着尖利的钻石针头在那块顽石上细细雕琢,空气中飞溅着细细的石头粉末,刺耳的滋滋声持续的响起又落下。一件完美的雕件正在千锤百炼中……

    我是前几天才被运到这里来的,我的外壳没有太多娇艳的颜色,不过拿起我的那个人抹了一口唾沫涂在我身上,又拿了一个电筒打了过去,急速散开的光晕让石头的主人很满意:

    “起码水头还不错。”

    如果我身上的色泽太早暴露出来,命运恐怕和其他跟之前那一批运过来的石头一样。成为大家争相抢夺的对象,最后在那场炼狱中被震得稀碎。

    那是我以前亲眼所见。我绝不能就那样变成一滩无声无息的碎泥。

    我必须忍受不被发现不被关注的命运,静静的躺在湖底泥沼里慢慢的滋养自己,等到时机成熟,再努力展示自己,再去忍受在自己身体上经历的打磨雕琢,等待伏在那温暖柔软的身上,成为互相成就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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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以前,我被一个大的机械臂从湖底挖出来,摊到旁边的一大片泥地上,一大片五颜六色的人涌过来在我们身上敲敲选选,那一个个的漠然的眼光从我身上扫过,没关系,我习惯了。

    就在三天前,我还和其他的石头一起,躺在那满是黄土寸草不生的山坡上。我都记不清自己被这样扔了多少次了。

    我就那样被扔进了湖里,我安然的躺在湖底,被一汪池水包裹着。今天,我再一次被捞了起来,和以前的很多次的感觉都不一样,我感觉身体轻了很多,周遭有东西把长久包裹在身体外面的水分夺走,,有一阵凉丝丝的东西不停的在我表面扫来荡去。啊!好奇怪的感觉。我缩紧自己的身体,忽然,我被一个玩意儿敲了敲,然后重重的砸在一片松软的泥地里,过了好久,一些零散的身影朝我走来,一双异常发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我被捡进了框里,周遭还有硬邦邦冷冰冰的同类。

    不停的和周遭的石块撞击摩擦,这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我遭受过比这大的多的多的巨大压力,一种强大的扭力让身体里的晶粒定向有序的排列生长,那种恒定的无穷压力使得我身体的晶体颗粒不断压缩空隙,变得更加紧密。天轰地裂间,大地一阵剧烈的摇晃,好像什么东西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在用力掰扯,很快一阵炙热朝着四面八方密密的裹挟着我的身体,从远处的裂缝中延展过来的微小颗粒毫不客气的侵入我身体内的晶体颗粒间,让我的身体慢慢呈现出不一样的色泽。那些不安分的压力总是把我们像个皮球一样拿在手里把玩,我不断的被掰扯断裂,抬起又落下,在一次巨大的震荡中,我原本牵得很紧密的身体被分成了两半,在岩体中沉降。我身体的一半在岩石里一半裸露在外,有时候身体热的连晶体颗粒的缝隙都要变大了,有时候又会紧紧的缩紧在一起。我感到包裹在身体外的那层坚硬的东西在一冷一热间慢慢的剥离开来,在某一次的震动过后我整个身体不停的朝某个地方滚去,我好像能飞起来,观察我之前躺着的那个地方,然后摇晃间一大片细密或粗糙的石头和砂砾把我又裹了起来,幽暗的地底慢慢的渗透进来一丝清凉,我喜欢这种感觉。

    啊,不要扔我到那上面去……我不要跟那块浑身泛着绿光的那块石头一样被震得粉碎……是的就是穿这种衣服的人,完了……太好了,和她们去的路线不一样,佛主保佑,我到了正规的翡翠交易市场,这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很快我被抬到了一台冰冰凉硬邦邦的机器上,一个薄薄的尖叫着的玩意儿恶狠狠的朝我冲过来,来吧,我知道我身体里有什么,只是你们看不见而已……

    一条满绿的翡翠项链被戴在了一个高贵的美艳少妇的脖子上,顿时玉颈生香,让她更增添了一份妩媚,衬托出她像白天鹅一般优雅白皙的美丽弧度。

    “还是到现场看实物更真实一些,不管他们直播怎么看自然光测量尺寸找瑕疵,有时候和拿到手上的感觉就是不同,我就是觉得看起来不那么真切。”

    “当然啊,看翡翠还是要上手看的,怎么样,还喜欢吗?”

    “嗯,谢谢你,我很喜欢,不过除了这条项链,其他的我就没看到特别喜欢的了。”

    “你不是还要买一对耳坠的吗?”

    “跟我的项链搭配不上,他又没有同料的套装。”

    “就算同料的,不同的位置,石头的种色有时候也是天差地别,哪里能说配就配呢!”

    “再遇吧,像你经常说的,随缘。”

    “嗯,这次没有喜欢的,下次我们再来,下个月应该有公盘,以前公盘都会有珠宝交易会,到时候再带你来,而且这才第一天,后面说不定又会有你喜欢的出来了。”

    “这地方啊,我是再也不想来了呢……”

    “嗯,环境是不太好,住的地方可能你也不习惯,但是没办法,那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旅馆了。”

    “晚上我们就不要乱跑了,就呆在这里,等明天再看看就回去吧。”

    “好的。”

    第二天一早,人们听到了一阵喧闹怪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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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年前,广州长寿路,我曾经看到过几粒翡翠漂亮的翡翠蛋面,大概指甲盖大小,美得惊天动地,一手六个,在那款“看什么看,看也买不起”的眼神笼罩下,我鼓起勇气问了下价格。

    一百万…..

    想起我们刚勒紧裤腰带买的那套70多个方的蜗牛壳才十几万,我轻轻的放了回去,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抹绿光一直萦绕在我心头,再也没看到那么漂亮的翡翠蛋面了。那又有什么关系,起码有那么一点光阴,她是躺在我手心的,而且那美好的一刻永远镌刻在时光的记忆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