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刘镛教子

    刘镛经常提醒两个儿子。道:我儿必重文,非博学而有违祖训也。知文者,无历练,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乃是无知者。

    安江定亲以后,利用假期,刘镛带着两儿子前往各地视察自己家属的企业。

    他们先到上海,在鸿祥里的工地上,偌大的一个工地,看着一些已经建好的小别墅,有的还在建,有的还是空。刘安澜不解地问刘镛:阿爹,为何不一起开工建造。

    刘镛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也是我要带你们前来观看的原因所在。搞房地产,不像做丝绸生意,丝绸生意,只要把丝经收来,转手给下家,那是几天的时间,或多或少总有利润。可房地产就不一样了,拿了土地,还要建造,战线过长,一个项目,少者一两年,多者几年,如果同时开发,财务成本大的吓人,万一一下子难于销售,资金链断了,那就前功尽弃。

    安江接着说道:阿爹的意思是房地产必须是分期分批,建一批,卖一批,拿赚到的钱,再去建造下一批。

    刘镛笑着道:就是这个意思。这样,投入少,见效快。

    安澜也有所感悟道:这叫滚动开发,或者说叫翻烧饼。

    刘镛满意地点点头,道:嗯,比喻恰当,比喻恰当。

    ......

    他们又来到江苏的大丰,望着一望无际长势良好的棉花。刘镛感叹地道:也许你们都不会想到,这里原是一片海滩,经过三年的围垦,现在已成为一片良田。

    安澜道:阿爹真是功德无量,您不带我们出来看看,我们哪里知道。我原来只知道‘刘顺恒’丝行,只知道辑里村‘刘顺恒’丝厂呢。

    刘镛又道:中国的农历非常了不起。种地不仅仅要精耕细作,认真管理,还要讲究二十四节气。如果过了这个节气,种什么都没有用了。如‘吹过小满凤,草籽可留种’,‘不种秋里田’等等,这些都是自古以来的科学总结。还有‘麦怕清明连夜雨,稻怕寒露一早霜’。什么意思呢,麦子在清明时节开始抽穗,如果遇到连日大雨,麦子就完了;在寒露时节,稻子开始灌浆,如果遇到一早霜,那么这一年的稻子就不会饱满。

    安江惊讶地道:真想不到,我家阿爹懂得那么多。

    刘镛笑道:活到老学到老,知识无止境啊。

    坐在马车上,安澜和安江都无心去欣赏路边的风景,他们总感到对自己的阿爹刮目相看,自己虽然比他读书多,但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远远不如他。

    ......

    南通‘刘氏’典当行门口,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三个人,伙计出来一看,原来是刘东家和他的两位公子,连忙喊道:总管,老爷他们来了。

    正在里面盘账的蒋锡坤听说岳父到了,连忙出来,双手作揖道:岳父大人携小舅们光临,小婿有失远迎,快进快进。

    刘镛笑道:平时我事也多,顾不上这里,据说你在这里搞得很不错,我也放心。这次,利用他俩假期,带他们出来看看,也学点东西。

    安澜道:姐夫原本就比我们出道早,尤其是典当这一行,势必要涉及到方方面面,您可不能保守啊。

    蒋锡坤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要深入研究,恐怕得一辈子。

    这时,伙计给他们沏上茶。

    蒋锡坤笑道:典当这一行,普通的物件好说,而名贵的物件就难说了,一看知识,二看经验。就拿这茶具来说:自宋以来,就有五大名窑,如何区分它的真伪,就应该知道当时每个窑口的特征,色泽等。这里有深刻的文化内涵,一靠知识,二靠经验,见多才能识广。

    随即,蒋锡坤从内屋箱子里拿出一颗铜的印章,放到他们面前笑着道:这是何物,出自哪里?请两位舅子明解。

    安澜和安江分别拿起印章仔细端详。但上面弯弯曲曲的字他们谁也不认识。

    安澜道:从规格看,如此一枚方印章,不是官印就是皇家印,但上面的文字,真的没有见过。

    安江道:从印章的纽来看,是一只狮子,由此,印章的拥有者级别不低。

    蒋锡坤笑道:你们俩位说得都没有错,问题是上面的文字,属于何种?这是见过印章的所有人都于此为难。我告诉你们,印章上的文字叫‘巴思八’文,巴思八乃元朝忽必烈之国师,他创建的文字。印章上是‘白兰王印’四个字,而白兰王乃是忽必烈之驸马,是吐鲁番的首领。由此,该印章非同小可。

    听后,安澜和安江都感到十分惊讶。

    安澜道:姐夫知识真是渊博,使小弟受益匪浅。

    安江也感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在南通住了一晚,第二天,在蒋锡坤的陪同下,他们又顺便去了扬州。

    三月,正是‘烟花三月下扬州’季节。

    刘镛对蒋锡坤道:盐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盐引进盐引出,抓住机会而已,你带他们俩出去转转,开开眼界。

    他们从瓜洲湾到东关桥头,约有三十公里,沿岸的古运河是京杭大运河最古老的一段,沿着古运河随处走走,可以看到历史遗迹星列,他们一边走,一边看,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隋炀帝扬州看琼花,康熙帝六次下江南,五次驻停扬州,乾隆帝六次下江南每次必去扬州,乃扬州究竟有多大的魅力?“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遥可知当年,诗人陆游所见的沧桑和悲凉。

    昔日的古扬州已经无从寻觅,岁月只留住了断壁残砖和斑驳旧影,早已听不见车马喧嚣,战火纷飞,旧时光里的繁华在今天看来不值得多提,这座城又恢复了静谧与安然。江畔来来往往的船只穿梭着,划破夕阳,留下一道道光影,沧海桑田,岁月湮灭了古扬州的繁华。

    他们走在街头,夜晚的扬州是浪漫和安逸的,却足矣让人恋恋不舍。随处走走,可以碰见街头卖唱的艺人,他们大多不是为了赚钱来养家糊口,而是为了衬托这座城市的浪漫,因为总会有那么一个她在聆听,哪怕是寂寞。

    漫步春柳长堤,眼前一道绿色的湖水,真的不是很宽,对岸几乎近在眼前。尽管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宏阔,却是一派画中景象。岸上人们来来往往,湖中游船箫鼓声声,远处楼台掩映,近处绿树成荫,俨然一幅天然秀美的国画长卷。进园不大一会,一场小雨如约而至,细密的雨丝无声地洒落在湖面上,朦胧的景象让你不由地惊叹,不用打伞,就这样恣意地徜徉在瘦西湖畔,瘦西湖如一位清纯的江南女子款款而来。经春柳长堤,上春波桥,过徐园、小金山,一路景色让人目不暇接。

    江南好,好江南!美丽扬州,轻风丝雨,古老的石墙,寂寞幽深的小巷,每一缕袅袅升起的青烟与丝丝细雨缱绻地揉在一处——暮霭下,远远近近的山水便蒙上了一层难以名状的薄雾,如幔帐一般阻住了你探视的眼睛。

    扬州欲阴欲雨的天气,黛瓦白墙更显青素,站在瘦西湖的柳堤河畔,透过古典的亭阁,远远就可以看到船娘漂着一叶舟,烟波画船,泛起的波痕打动了眼前的`这一抹画。偶有几只水鸭在嬉戏,溅得一身水花。瘦西湖以瘦著称,个园何园便是因精致而扬名了,

    安江感慨道:我喜欢个园里的竹林,拨开一丛翠竹,可见一处幽邃,想必园主人是个优雅但又不乏刚毅的志士,拥得一院奇美大宅,似得天下之喜,坐修竹,临清池,忘今语古,何其乐也,古人的快乐岂是今人所能轻易领悟得了?我日后,也必仿效古人,以便晚年清享。

    蒋锡坤笑道:郎舅年纪轻轻,倒已考虑晚年之事,乃为其过早。

    安江笑道:乃自然规律,不可抗拒。

    安澜感慨道:先帝们为何亲眯扬州,原来扬州水灵、地灵、人也灵也。

    他们三人说说笑笑,回到驻地。

    刘镛见他们回来,脸上忧愁,心境沉重,对他们说:原计划还要带你们去茅台镇,看看那里的刘家烧坊,只因接到家里电报,你们奶奶病重,要我们速回,故计划改变。锡坤,你立马安排,我们马上动身,及时过江。你呢,要不要回,到时侯我们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