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入宴儒生皆死耳【求月票】

    “唯。”

    赵高应声后,看了看始皇帝身边,有些犹豫,没有立刻离开。

    他担心始皇帝的安危。

    “去做你的事。”

    “唯。”

    始皇帝看着赵高的背影,想着刚才嬴成蟜说的郭开类赵高。

    成蟜之意,是说秦之赵高,便是赵之郭开乎?要杀之乎……

    糊涂矣,&nbp;赵高从朕年幼之时保朕至今,从赵国护朕到秦,焉能以成蟜三言两语杀之?

    便算是成蟜看到赵高将有谋逆之举,那也是日后的事。

    有畏者,怎敢称王?怎能称王?怎配称王!

    朕决不做昭襄先王斩白起之自断臂膀事也!

    “待扶苏出了大郑宫,朕再与你说何以强国。”

    皇兄是想要大侄子旁听?也好,我一次教俩。

    嬴成蟜同意道:“可,&nbp;那皇兄你自行离去,我便不送你了。”

    “书予朕。”始皇帝头也不回地道:“两本都要。”

    ……

    赵高一日两登丞相府。

    “……左相,右相,陛下旨意便是如此了。高还要去内史府和御史中丞府,这便先行一步。”

    赵高对着王绾,李斯行别礼。

    王绾,李斯回礼,嘴上说着离别时的客套语。

    赵高转身欲行,忽然一拍额头。

    “险些忘了大事。”

    他在李斯,&nbp;王绾迷惑的眼神里重新转过头,对着李斯道:“陛下要左相去告知淳于仆射,&nbp;六日后的大宴。凡儒家门生,&nbp;无论官职高低,&nbp;爵位几何,&nbp;都可入宴。”

    “左相身兼儒法两家之长,得陛下委以重任,&nbp;高甚羡之。内史府与博士署甚近也,左相若无其他要事,&nbp;这便与高同行可乎?”

    “与赵车府令同行一段路,此斯之幸也。”

    二人并肩同行,&nbp;出了丞相府。

    王绾望了望两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思索。

    这两人,应该同行有些时日了……

    丞相府外。

    李斯和赵高边行边聊。

    赵高先道:“李兄为丞相后,气场与廷尉时大为不同,比之隗相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话听上去是赵高在恭维李斯,实际上却是赵高在告诫李斯——你再保有这种心态下去,这丞相之位就坐不稳了。

    李斯刻板的脸上涌上一抹苦色,道:“赵兄教训的是,斯为丞相后心态失常,凭生攀比与炫耀之心,日后不会了。”

    孺子可教。

    赵高满意道:“高未有此意,李兄多想了。”

    路过秦人都行色匆匆,持着长戈的城防军也在尽职巡逻。

    长长的驰道空无一人,将这热闹又死寂的咸阳城劈成两半。

    两人随意闲聊着。

    李斯在于赵高闲聊时,脑中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始皇帝偏要他去告知淳于越。

    博士署和内史府相距不远,陛下明明可让赵高顺路告知淳于越,为何偏要我去?

    依长安君所言,&nbp;陛下之旨意不能多想,&nbp;其要我去告知淳于越,&nbp;就是在陛下心中,我最适宜做此事。

    但,为何是我最适宜?

    想不通……

    两人正照常走路。

    李斯突然对着赵高深施一礼,认真地道:“敢问赵兄,陛下为何要斯去与淳于越言说此事。”

    这是李斯被嬴成蟜按在石桌上险些身死,直到说出“斯要做丞相”才生还所得到的感悟——有些时候,直来直往可能有奇效。

    李斯要是知道嬴成蟜根本没想杀他,无论他说什么最后都会放了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赵高诧异万分。

    一边扶起李斯,一边腹诽。

    毫无城府,遇事藏不得心。

    一个丞相之位,便能将人改变如此之大乎?

    我是否还应和李斯交往下去?

    罢了,其已是丞相位至人臣,若是断交,高先前所为皆前功尽弃矣。

    “李兄这是何意?快快请起。李兄身兼儒法两家之长,又和淳于仆射同在稷下学宫学****要李兄去告知此喜讯,理所当然也。”

    “多谢赵兄。”

    李斯来不及细想赵高所言何意,先道谢一声。

    两人继续并肩而行。

    但直到赵高行到内史府,和李斯互相拜别前,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李兄先行,高去告知蒙内史。”

    “那斯便先走,赵兄闲暇之余可来府上坐坐,我府大门随时为赵兄敞开。”

    拜别赵高。

    李斯低头独自前行。

    继续想着赵高与他说的话。

    身兼儒法两家之长。

    此话赵高盏茶时间与我说了两遍,算上府上那遍,这便是三遍了。

    但此话到底是何用意,仅是说我师从荀师,儒法并修乎?

    我与淳于越同在稷下学宫学习,所以要我来告知淳于越这个喜讯。

    这话听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妥,但赵高其人说话喜欢暗喻内隐,定不是字面之意。

    嗯?喜讯?喜讯!

    这怎么能是喜讯!

    李斯豁然停步,身体颤抖,双目失神,身上不断得向外冒冷汗。

    他觉得头脑有些晕眩,想要扶些什么。

    抬头四望。

    一个红砖黑瓦,搭建半是粗犷秦风,半是齐国学风的官府就在他右侧。

    博士署,到了。

    李斯看着那硕大博士署三字,内心变幻不定。

    淳于越乃斯之好友,但斯不能失了圣宠。

    斯已是人臣丞相,上无可上,何必为之。

    但若斯此事办不好,丞相之位或失,隗状之例就在眼前。

    斯在纠结什么?

    斯杀过韩非师兄,卖过张苍师弟,今日再卖一淳于越又何妨?

    斯仅能为刀乎?

    斯之才华陛下不见乎?

    陛下会因此事下了斯丞相之位?

    无数的念头在李斯脑中纷乱驳杂,让这位新晋的大秦左丞相站在博士署面前许久,迈不出一步。

    “如今还是当值时间,李兄以勤勉政务闻名,如今不在丞相府而至博士署,可是有什么要事?”

    熟悉的声音将李斯拉回现实。

    李斯抬头视之,其正前方,正是其要寻的淳于越。

    李斯站在这如此之久,被博士署的儒家门生看到,便去告知了淳于越。

    淳于越向李斯施着古礼。

    他的古礼一板一眼,一丝不苟,每一次都可做古礼规范。

    恍惚间。

    李斯好像回到了稷下学宫。

    看到了那个在荀子这位儒家异类门下,唯一留下的传统儒生,淳于越。

    李斯忽然释然了。

    那张刻板的脸挤出一丝很是难看的微笑。

    他看着虽然打扮的整整齐齐。

    但是眼中血丝密布,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淳于越,道:“陛下命斯来寻你。”

    李斯本以为淳于越会有诧异,疑惑的表情。

    但淳于越没有。

    淳于越就像是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一般,轻声道:“不知是何事。”

    寻你去死。

    李斯默念。

    抓着淳于越的手臂向博士署走去。

    “进去寻一私室说。”

    淳于越打下李斯抓住自己的手,在李斯不解的目光中,道:“于礼不合。”

    李斯盯着淳于越血丝双眼。

    “周礼未说友人不得把肩相行。”

    “与秦礼不合。左相学法越学儒,儒法不同路。陛下既是要左相带口谕与越,此处说过,左相便可离去。”

    李斯看着淳于越疏远的面容,听着淳于越一口一个左相。

    神色变幻只一息时间。

    这位大秦新晋左丞相冲过去,用力拉住淳于越的胳膊,向博士署行去。

    李斯这次抓得淳于越手臂生疼,淳于越都不需要试,就知道不动武是甩不脱的。

    “寻私室!”

    “丞相不易,何苦来哉?”

    “仓廪足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为丞相则有良心。”

    “《管子·牧民》没有最后七个字,李兄擅自更改先贤之作,于礼不合。”

    李斯抓着淳于越,在博士署所有人眼前行过。

    淳于越寻了一处私室,临近前,拦住李斯。

    “羊跑掉了再补羊圈,也还不迟。”

    李斯拉开淳于越,先入私室。

    “陛下曾在斯面前说了两次‘功臣若不能全身而退,陛下何颜立于天下’,斯之功,大矣!”

    淳于越揉揉有些疼痛的手臂,随李斯入私室。

    二人入内,相对而坐。

    “李兄可以言说了罢。”

    “陛下要斯,王绾,冯去疾,蒙毅四人率领各自府署。三日之内拟定众臣封地交予陛下。六日后,陛下要召开大宴,分封群臣。陛下要斯来通知你。六日后大宴,凡儒家门生,无论官职高低爵位几何,皆能入宴。”

    淳于越一脸平常地点点头,道:“越知矣。”

    李斯盯着淳于越那张此刻和他一样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道:“你真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淳于越笑了笑,道:“入宴儒生皆死耳。”

    p本想继续写的,但熬不住了,浑身开始不舒服了,拿了体温测了一下,有点烧,吃了点药,开始犯困,先睡一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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