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命定之人

    凌雨桐回了阁中,就直奔祁宴休息的房间。

    根本不必松月特去禀报。

    祁宴刚搁下药碗,就见她风风火火地冲过来,然后就坐在这简易床榻边,不说话,盯着他看。

    还笑。

    祁宴脑门上缓缓飘起几个问号。

    然后就见凌雨桐朝他伸出手,捏住了他袖口的衣角。

    祁宴:???

    他更加迷惑,但却将手朝前放了放,好让她不用那么费力地抬胳膊。

    凌雨桐笑眼弯弯,心里想着暗都那男子的话,不是说全暗都上下,碰不到祁宴衣角吗?这不,她一凑近就碰到了,正主还配合她呢。

    这般想法一掠而过,她忍不住笑自己。

    情不自禁说出了口。

    “我好像有些幼稚,在这些地方争什么锋。”

    “本来就是……近水楼台啊。”

    她完全没去想,祁宴听见这话会怎么想。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喃喃出口时,一抬眸就对上祁宴深邃的眸光。

    眼眸的极暗处,似深藏着火焰一般。

    她微微一怔,忙解释了方才话的来由,指尖也不由得松开了那片衣角。

    祁宴静默地看她一眼,笑了。

    “所以我是那轮月亮?”

    “你在跟谁比较与我之间的距离,嗯?”

    对他的一针见血和直接,凌雨桐莫名有点耳热,挠了挠耳朵,不知道为什么,她避开了祁宴含笑的眸光,低着头说了刚刚去暗都的事。

    随着她的讲述,祁宴也明白了刚刚她为什么会那么说。

    唇边笑意一闪而逝,祁宴眼中闪过莫名的光,低声道:“你想看我的扇子,它在你手中,当然由你支配。”

    凌雨桐一怔,从怀中取出扇子抖了抖,开玩笑般道:“是在我手中,但我瞧着,你这把扇子可跟苍绿色一点儿边都不沾。”

    “应当不会藏着秘密吧?”

    秘密二字自她口中说来,有莫名缱绻意味,祁宴眼眸微眯,眸中暗影一闪而过,指尖轻点了一下那扇面。

    “不如,你仔细检查看看?”

    凌雨桐抬眸望他,心下思量。

    应他所说,她把手中扇子每个细节都好好看了看,竟然真的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类似于胶痕,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祁宴,而后上手去揭。

    眉眼重重一跳。

    这扇面本是薄薄一层,却有着蝉翼一般,一揭就开的内层!

    她刚要全撕下来看个究竟,下一瞬,手背就传来一抹温热,是祁宴握住了她的手。

    他上身微倾,深邃的眸子隐着道不明的暗色。

    “确定要看?”

    “看了,可不兴后悔的。”

    凌雨桐动作一顿,略有茫然地回望。

    不就是一个扇子的扇面吗?怎么从他口中说来,倒像是……有什么典故似的。

    叫她本想利落点头,现在都难得犹豫起来。

    她也确实将疑问问出了口。

    祁宴深邃的眼瞳里映出她的模样,不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便唇角轻弯,垂下眸去。

    “没什么典故。”

    “你看吧。”

    他的语气要多自然有多自然,但凌雨桐却忍不住心中微疑,盯着他看了半晌,他也任由她看。

    “真揭开了?你可不兴后悔。”

    同样的话被还回来,祁宴点头,看着她垂头,手上动作利落地揭开了那层扇面。

    没人知道他内心翻涌如浪的情绪在一点点化为平和,没有能说得上来的具体缘由,他只是想依着她看,就让她看了。

    这扇子,确实有典故。

    凌雨桐眼里的惊讶越来越浓,随着扇面内层的完全揭露,她看见付诸扇面的万家灯火,百姓安乐。

    百家安和图。

    不用思考,她脑海中就跳出这个词汇。

    她摸了一把扇骨,眉宇间的怔愣神色收起,化为平和、了然。

    方才触摸之下,她感觉到色块堆积的小小突起,而天然的木制经过打磨是没有瑕疵的。想必这扇骨也是经特殊方式掩盖了原色。

    再看祁宴完全没有意外的神色,她莫名觉得眼下气氛奇怪,为调节气氛,她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我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祁宴掩唇一笑:“大概,可以这么说。”

    屋内的气氛终于又回到她熟悉且习惯的感觉,凌雨桐悄悄松了口气,低头欣赏过扇面之后,苦恼地皱眉。

    “所以,它特别在哪儿呢?”

    “如果价值连城的话,我还是不拿给暗都的人看了,这笔交易不划算。”

    祁宴随手拨弄了两下垂坠下来的娟纱,说道:“这扇子上没什么信息,知道它的,也只是觉得它是件漂亮的孤品罢了。”

    “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在你手中,你随意支配即可。”

    凌雨桐眨眨眼:“真的只是纯观赏价值吗?”

    她瞥了一眼旁边揭下来的外层,问:“这个又该怎么贴回去呢?你既然做了这个伪装,那它一定是有用的吧。”

    祁宴:“贴不回去了。”

    凌雨桐一惊,眼眸下意识瞪大了。

    她这样,祁宴唇角笑意浓了些,歪歪头:“这外层的伪装不是我做的,是做这把扇子的人做的,只有一次揭开的机会,没有任何法子复原。”

    凌雨桐抿唇,心中焦急。

    “那,做这把扇子的人呢?”

    “哦,他死了。”

    似乎注意到她眼睛瞪得像铜铃,祁宴慢悠悠地补上一句:“寿终正寝。”

    凌雨桐麻了。

    她忽然沉默,然后一把将手中的扇子塞到祁宴怀里,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我不会把这扇子拿给暗都的人看的,既有典故,又是孤品,你自己拿着好好保存。”

    她走地飞快,祁宴一愣的工夫,再抬头,就只看得见紧闭的门扉。

    手掌下意识握住了折扇,他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是真的无所谓的。

    这扇子背后确实有个典故,做扇子的人也与他颇有渊源。

    只不过,那个典故知道的人甚少,他也从未放在心上,自祁家出事后,他更是不曾期盼过有关这个方面。左右,他是不信命的。

    榻边药碗底下有些残渣,祁宴随意抖开扇子,一眼就瞥见用别的颜料刻印下的四个字。

    那是这把扇子的典故。

    命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