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员工关心老板的正常操作

    “然后朱虹就不服气嘛,怀疑那人出老千了。那人估计也不是善茬,来这种地方还带好几个体格剽悍的保镖,就让朱虹把自己的嘴巴放干净点。我还听见那些保镖们叫那个人什么胡先生,没听清楚,当时离得太远了。”

    我点点头,继续听着李板荷接下来的话。

    李板荷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情一下又被恐慌的情绪取代:“但也不知道今晚怎么回事,我七点去赌场时,就看到一伙人拿着武器,说要对付谁谁谁。我还纳闷是谁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就正巧看见朱虹被人摁着肩膀,跟那案板上的鱼肉差不多,死活动弹不得。”

    当时,李板荷站在人群最外围,想挤挤不进去。后来大堂经理又来撤人,他连后台都来不及进去。

    李板荷临走前,刚好听见朱虹宛如杀猪般的叫声。

    后来李板荷利用自己那几个狐朋狗友去打听内幕,才知道朱虹欠了那个胡先生很多钱,大概超五十万的数额。

    朱虹还不起,胡先生就让她用手指头抵债,刀都拿来了,说今天高低要见个血光。

    所以才有了李板荷听见的那惨烈的叫声,但其实刀落时,并没有伤到朱虹。

    朱虹情绪却一下失控,狠狠咬住了胡先生的耳朵,差点没把那半边耳朵给咬下来。

    那人也算a市商圈里有名的富二代,暴脾气立刻上来,让保镖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等李板荷再见到朱虹时,是在狐朋狗友们给他发来的照片上。

    被打得鲜血淋漓,身体多处受伤,医院及时把人送去了急救。

    原来我刚才匆匆瞥见的那一眼,不是我的错觉!

    李板荷小心翼翼地问着我:“那叶小姐,朱虹都伤到这个份上了……是不是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可以离开a市没?”

    要是可以的话,他想趁今晚连夜就走。

    “好,可以。”我一口答应下来,并且把当初没结的尾款当面给他转了账。

    李板荷喜不自禁,穿着件大背心就准备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跟在他身后:“这几天让你在赌场蹲着,有没有手痒想着去自己赌一把?”

    “那哪能呢?而且我不是早答应过叶小姐不会……”

    尖锐的刀尖抵上李板荷的腰髂处,他的身体一下绷直到僵硬。而刀柄就握在我手里。

    “真的没有?看到朱虹玩成那样,心不痒,脚也不想动?”这个世界上,瘾君子的话最不能相信。

    “我就小赌了几把,金额都不过五十的啊……”李板荷哭丧着一张脸,“而且看朱虹今晚伤成那样,我哪还有心去赌呀?”

    “而且就算是我赌了,我也不敢把自己和叶小姐的关系说出来啊,那不是引火烧身嘛……”李板荷为人胆小又懦弱,这次来a市就是为了拿回当初朱虹拿走的那十万。

    刀尖在我手里转了个圈儿,沿着他的腰髂慢慢滑过一圈。

    当然,我没敢掉以轻心,男女力量悬殊,万一李板荷要是有了反抗的心,把刀从我手上夺走怎么办?

    “回到盐城该怎么做,这一回你心里该真正清楚吧?”最好就一点侥幸心理都不会存,“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吹嘘卖弄……”

    我的狠话还没放完,李板荷已经点头如捣蒜,在嘴巴处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叶小姐,您放心,我就当我来a市的这段日子都失忆了,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我一点都没记住。”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板荷现在向我低的这个头不寒碜,但我心里仍有隐隐的不安感。

    我唇边绽放出一个弧度,离开酒店时抬头看了眼406房间,已经熄灭了灯光,我让李板荷先继续在酒店睡一晚,明天我会找人亲自接他回盐城。

    而我站在酒店大门口,目光往四周转了一圈,却没看到那抹身影,心里一时之间泛起了失落。

    掏出手机,我想了想,正准备打电话给唐听露:“喂?是这样的……”

    我往前走着,路灯昏黄光线投射下,飞蛾缠绕,我的步子突然就顿住了,目光定定地落在不远处。

    楚庭长腿交叠,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裸露的小臂皮肤已经被夏夜的蚊子叮出了多处红肿,但看神情却没半分的不耐烦。

    一看到我,他几乎是反应性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三步又慢慢退缩。

    我其实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楚庭,靳野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在还没分辨与确认真实性前,我觉得最保险的方法仍是和楚庭保持着距离。

    我握着的手机里传来唐听露的声音,可我注意力没法集中,只能匆匆挂了电话。

    目不斜视从楚庭身边走过时,我眼角余光却瞥见他神色的失落,如鸦羽的睫毛垂下,深深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楚庭很快就坐回长椅上,从口袋里摸出了烟支,跳动的蓝火跃上了烟尾。

    他姿势熟稔地腾云驾雾,掸落阵阵灰烬。

    当他烧到第三支烟时,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半弯着腰,后背也完全露了出来。

    我手上拎着药,看到这场景认命地上前帮楚庭拍着后背顺着气,也不知是因为没想到我会折返回来,还是被烟味呛得太狠了,楚庭眼尾沾染上润泽和微红。

    很奇怪,他每次使用的烟草味居然还有些清新和冷适,和以前我所闻到过的呛人烟味都不大一样。

    本来下意识想张口就来一句:“吸烟对身体不好,要不然戒了吧。”但话语更在喉咙间转了个弯儿,又没说出来。

    我是什么身份?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你怎么回来了?”楚庭握住我的手腕。

    “员工关心老板的正常操作。”而且楚庭作为堂堂远水的大总裁,嘴角挂着淤青、独自一人坐在酒店长椅上,这场景要是被狗仔拍到了怎么解释?

    楚庭指腹滚烫,拉过我的小臂,顺势把我往他怀里带,让我跨坐在他的腿上。

    “你觉得都这样了,我们还只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吗?”他衣服上的烟味渐渐散去,倒真没那么浓郁。

    而我因为以前太瘦,体脂率比较低,腹部脂肪也不多,所以怀孕五个月,倒没怎么显怀。要不然眼前这副场景该多么违和。

    我挣扎着想从楚庭腿上站起来,可他却按着我,不让我动弹。

    “我知道你生气了。”

    “我哪敢生上司的气啊?”我的腔调阴阳怪气。

    楚庭微微叹了口气,视线往上移,却看到了我小臂上的烧伤,自然而然地抚上了那处伤疤,嘴上却在和我道着歉:“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和你没多大关系。”那人都敢在远水纵火,我觉得背后为其撑腰的势力肯定没那么简单。如果顺着楚庭去陪季佳芮这条逻辑去盘,那是不是楚络京让人纵火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这也是最能解释,为什么火灾一事已经过去三天,却仍没人能给我交代个原因的理由。

    “我让公司的警察部门去查,他们给出的结果是地下库因电路年久失修,355会议室本来就存了比较多坏掉的插头,再加上最近天气干燥,所以容易发生火灾。”楚庭话语越来越轻。

    “楚庭,这套说辞你自己信吗?我一开始是被别人锁在里面的!”

    “那时保洁阿姨刚做完清洁工作,没注意到里面有人,所以随手把门关上了。”

    “那汽油呢?”汽油怎么解释?我在现场,明明嗅到过汽油的刺鼻味道,而且没有汽油的话,那火怎么会起得又快又急,火舌一下把大范围内面积给舔舐过了?

    “要不是靳野救出我……”后果我不敢想象,“所以楚庭,你是在拿着我的性命开玩笑吗?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不用这套苍白的说辞来搪塞我?”

    楚庭眉头挑了一下:“是靳野自己和你说的,他把你从火海里救了出来?”

    我烦躁地点了点头,感觉楚庭此刻的反应更像避重就轻,所以才让我那么生气。

    楚庭点点头,这一回倒是真的顺了我的心意把我松开,拿过我刚才买的药准备给自己的嘴角消消炎。

    棉签沾上药酒,又递到嘴角,轻轻发出“嘶”的咬痛声,楚庭的神色都扭曲起来。

    我注意到他拿棉签的右手一直有些微微颤动,倒像是受了伤的行动不便。

    我的视线悬浮在空中,脑海倒是有片刻的空白。

    在我和楚庭这段荒诞的感情里,双方付出的真心少之又少,多的是“勾心斗角”与互为利用。

    可居然也奇迹般走到了今天,甚至楚庭还会因为没保护好我而产生了愧疚之感。

    楚庭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陈娇,其实我从没想过要把你圈禁在我身边,从始至终。”

    所以他之前才会鼓励我,大胆去走好自己的事业路,在晋职加薪的道路上凭自己的能力好好闯一闯。

    他也从来不会束缚我的自由,强迫身为女伴身份的我一定要陪他出席某个酒会或宴会,亦或是穿上自己不喜欢的衣服,化上自己不喜欢的妆容,安安静静当个美丽的花瓶。

    我心里涌过细娟的暖流,楚庭居然真的在认真和我解释今天晚上靳野的话。

    而这要是放在圈内,大多人可没那个耐心哄着自己的“地下情人”,或珠宝或首饰或大牌化妆品相赠,情人哪还敢有多大的脾气可发?

    而楚庭明明有捷径的道路可走,却选择了最笨的那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