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阴鸷残疾太子(161)

    “为何?”

    “二皇子殿下三思了,这保不准是他们二人设下的陷阱!为的便是引您上钩的!

    有人忧心忡忡。

    前些日子,他们在宫里面寻东西被抓住,后面便不了了之了,不清楚到底如何了,究竟交代了什么。

    现在这般……是不是有点太赶巧了?皇上真的在过年这日崩逝了吗?

    “算算日子,父皇也应该不行了。”嵇书翎咬牙切齿,他倒是希望父皇能再撑些时日,这样他就能更加准备充分。

    但时不我待,若是此时懦弱不敢,岂不是将皇位拱手让人?

    嵇书翎争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放手一搏,他也绝不会白白相让!

    下面的人劝说无用,嵇书翎执意如此,众人胆战心惊,但如今已经到了这时候,他们已经上了二皇子这艘船,只能拼命保着这艘船不沉了!

    “去让安家的,可以开始了……”二皇子阴恻恻地吩咐道。

    这个年,安家根本就没人有心思过,自从陈氏知道自己家老爷做的事情后,整日唉声叹气,连和一院子莺莺燕燕斗的心思也没有了。

    安大老爷也不往莺莺燕燕那儿去了,就在主屋一起发愁。

    “都怪你!若不是你,咱们家能现在这样吗?一家人的脑袋都悬在脖子上面,指不定哪日就掉下来了!”陈氏抹了把眼泪,埋怨道。

    “你这个老不死的让人砍了脑袋就算了,要是连累到儿子……你这个……呜呜呜!”陈氏再怎么埋怨,安大老爷愁眉苦脸的像个闷葫芦似的,也不吱声。

    “行了!大过年的你哭成这样,多不吉利啊!”被骂的烦了,安大老爷憋闷地骂了句,引得陈氏又是一阵抱怨,屋子里气氛沉闷。

    就连安家的小公子,都察觉到家里面不同寻常的氛围了,连闹腾都不敢了,终日窝在自己的院子里。

    皇上只要活着一日,他们就能继续勾着,原本安大老爷对安二老爷给皇上侍疾回来后的样子心有余悸,但现在一想到初二要进宫为皇上祈福,心里面竟是有几分迫不及待。

    但没想到……这福,不用祈了!

    他在家里坐立难安,终于悬在房梁上的这块大石头,终究还是砸下来了!

    见来自己府上的人,安大老爷听着他的话,脚都软了:“如此重任,真……真不是我这种无用之人能担得起的啊!”

    “安大老爷您不用妄自菲薄了,现在是除了您,没别人能担得起这份重任了!”那人冷笑一声,故作友好地拍在安大老爷的背上。

    “二皇子殿下带你也不薄,现在到了你该回报的时候了,二皇子殿下不会亏待与他一同的人,是从此以后过好日子,还是现在就倒霉,你可要在自己心里盘算好啊!”

    安大老爷心说,哪儿对我不薄了啊?

    威胁我与他做同一条线儿上的蚂蚱,让我终日提心吊胆,半点好处没担上,现在可能要丢命的事儿倒是来找我了……

    但他不敢说。

    现在他后悔得厉害,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当时闹腾完,他就算不与大皇子重修旧好,以他舅舅的身份,怎么得也不至于丢了命啊,现在……

    “皇上……皇上现在如何了?”安大老爷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人扯了扯嘴角:“你觉得呢?初二你可有进宫面见到皇上?”

    安大老爷明白了,眼前一黑,扶着一旁的桌子这才站稳。

    “所以你最好识相点儿。”那人最后撂下一句,转身离开了,留安大老爷一人平复心情。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安大老爷抬手捂着脸。

    “老爷,真的不能先将咱儿子送出京城吗……”陈氏小心翼翼地问。

    “蠢货!你以为他现在出得去吗!他今天出京城,明天你就能看着他的尸体!”安大老爷一脚踹翻一旁的茶几,呼哧带喘地骂道。

    “只能听他的安排了。”

    初三那日,宫中上午依然没有消息。

    下午,皇后的母家安家的大老爷,一身朝服跪在宫门口,求见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殿下,您莫要一错再错了!”他大声呼喊着。

    “皇上不愿将皇位传召给您,您也……您也不能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朝堂上我为臣子,但论辈分,我也是您的舅舅,我不愿看您走入歧途,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说完,他重重地磕着头。

    “大皇子殿下——您逼着皇后娘娘为您搜找皇上的玉玺之事,我已经知晓了,您莫要糊涂啊!不要罔顾人伦不忠不孝啊!”

    他一声声喊着,一句一句都让人心惊胆战,他所说的东西,简直是骇人听闻。

    “娘娘——您莫纵容大皇子殿下了啊!娘娘——三皇子殿下——”他声音越来越大,将在宫中的几位都叫了个遍,谁也不放过。

    这番折腾,很快便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中,在家里惴惴不安的朝臣们,纷纷赶来。

    立在紧闭的宫门前,神色肃穆紧张,大部分的人一言不敢发,只等着看事态如何。

    宫门依然没有打开,好似任由安大老爷在这寒天雪地中表演一般,安大老爷直喊到声音嘶哑,浑身颤抖。

    他那副凄苦的样子,一遍一遍喊的话,在告诉所有人:大皇子殿下囚禁控制皇上,逼迫皇上写传位诏书。

    因为皇上不肯写,所以他现在禁闭宫门,为的是伪造圣旨。

    “父皇!”二皇子到的时候,铅灰色的天上落下鹅毛般的片片雪花,他一笼衣袍,跪在宫门口,悲怆地嘶声喊道:“我不求别的,只求父皇安好!大皇兄,你把父皇如何了!”

    周围众人心中都明了,皇上如今……怕是不好了,不然为何在此时,这宫中如此戒严?

    没人站队,也没有人说话,二皇子与大皇子之间这么久的争斗,众人都看在眼中,现在情况不分明,他们谁也不敢轻易动弹。

    二皇子一派的臣子跟着他跪下一同高呼,其他人沉默地站在一边,此番场莫名的奇诡,在这严寒中上演着。

    宫门依旧没有开,这正合嵇书翎的意,若是开了,反而没有他继续施展的余地了。

    而宫门没有开,也就证明了他的猜测,如今的嵇书勤和嵇书悯,估计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呢……

    折腾了一通后,嵇书翎全身都被寒风冻透了,他膝盖穿着护膝跪在地上都已经要没有知觉了,但他丝毫不觉得冷,他心里面所想的烧得他已经完全没有冷的感受了!

    在几位臣子都搀扶下,嵇书翎起身,深深地望了宫门一眼:“若是大皇兄和三皇弟不能给我个答复,不能让我亲自确认父皇的安危,我不会罢休的——”

    “人在做,天在看,这江山,断然轮不到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来坐!”

    言罢,他一甩手,坐上马车,离开了。

    很快,众人便都知晓了。

    安家大老爷从皇后那儿知晓了,大皇子如何逼迫皇上写传位诏书,如何逼着皇上不能露面,以此来自己摄政,打压二皇子殿下。

    虽是大皇子的舅舅,皇后的哥哥,但安家大老爷实在是无法容忍,所以才含恨揭露,免于他人被大皇子仁善的面具欺骗。

    他这般大义灭亲,属实是震撼人心。

    真的有些中立之人……渐渐信了些。

    他与二皇子殿下又言之凿凿,大皇子殿下禁闭宫门,至今都没有消息,岂不是……岂不是无法说服回应众人了吗?

    二皇子好像……更有道理一些。

    初三半夜时分,二皇子殿下以忠君护驾为名义,命皇城戒严,守卫军集结。

    有心人发现,不仅是京城的守卫军,距离京城二十里左右的地方,已经有行伍的踪迹,甲胄整齐,完全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这些军队像是忽然出现的,聚集在京城周围,黑岑岑的夜色中,他们如列队的鬼魅般,将尖刀指向了皇城的方向。

    “拥护二皇子殿下上位!”

    “拥护二皇子殿下上位!”

    这等低呼在行伍间连绵不绝,和二皇子口中的护驾,可是完全不同。

    “将……将军,咱们这,若是不成,可是杀头大罪啊!京城附近举兵……”

    若是二皇子不能登基,新皇是绝对容不下的。

    “你现在是一点血性也没有了吗!你们不是安老将军的旧部吗!安家的大老爷如今都站在二皇子一边,大皇子的气数已经尽了,能调动行伍,能杀能战才能得天下,大皇子那种在野山寺中长大的怎么会有这种血气!”为首的将领横眉立目,对着身边的人呵斥道。

    他身边的人头戴盔甲,神色间却还有几分胆怯犹豫。

    他的确是安老将军的旧部,今日在这里的几乎一半儿,都是安老将军的旧部,他们都听信了安大老爷的煽动。

    当年安老将军病逝后,他手下的兵将分往各处的都有,因为安家并未有接过安老将军衣钵的小辈,所以安家的军士也走的走散的散。

    其中不少跟着庄将军,去边关镇守,另一部分有不少留在京城,但这么多年都不得重用,皇上看中庄家,而武将本就出头难,在京城碌碌,令他们中很多人都心生不满。

    此番被安大老爷煽动,若是二皇子登基,那便是从龙之功,往后在朝堂上定然地位不一般,一代帝王一代臣,二皇子登基后他们定能压庄家军一头!

    安大老爷自然也不会同他们说实话,说的是他编的那套谎话,他怎么也不敢说,是他自己率先与大皇子三皇子离心,又被二皇子威胁。

    虽是到了此时,但心中却依然忐忑,毕竟这出兵围了京城,绝对是要命的。

    “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啊?”

    “等二皇子殿下的命令!”为首的是二皇子在朝中的亲信。

    武将中不服庄家的不少,二皇子觉得武将一向好摆布,拉拢他们只需要哄得他们自大自满就可以了……

    初四时,京城的百姓已经知道宫中发生了巨变。

    前几日还在兴高采烈,张灯结彩过年的百姓们,如今街上空空荡荡,几乎连人影都看不到。

    大家都躲进了自己的家中,生怕在外面走动,一不小心招惹什么是非……

    京城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这般风声鹤唳过了。

    街上就只剩下守城军,骑着马巡视而过的身影。

    二皇子又来到宫门前,此时他已经一身华服,也不要求进宫了,而是指着宫门:“回去告诉嵇书勤,若日落时分再不给我,给朝廷,给天下百姓个交代,我便要将他拎出来,好好是问!”

    他趾高气昂地离开,只觉得嵇书勤此刻定然慌乱,不然为何龟缩在宫中,不敢露面,他心下大定,只觉得自己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据,皇位依然是唾手可得。

    日落时分,行伍逼近京门,百姓震惶,纷纷涕零,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皇子率守城军与文武官员于宫外,欲将守宫之人擒拿,直闯进去。

    此番动静,就连心中支持大皇子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动手前一刻,宫门“忽——”地向两侧大打开来。

    众人皆惊,不知是怎么回事。

    宫门中两排守卫站定,德成于中间走出,手中恭恭敬敬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二皇子神色一变。

    “圣旨到——”

    还没等他说话呢,德成便吊着嗓子打断了他,二皇子生生咽了下去,他毕竟打得是忠君护驾的名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总不能不听圣旨写了何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三十年有余,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未曾辜负于先祖社稷。今朕大限之日将至,遂传位于皇长子,皇长子仁孝,恭谦仁德,体群臣,子庶民,行事颇肖于朕,朕心悦之。愿其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励精图治,保邦卫国,朕余愿已。钦此!”

    话语毕,四下无声。

    “不可能!定是他逼迫父皇下的圣旨!”嵇书翎面色难看,大步上前。

    “二皇子殿下慎言!”

    “父皇的国玺——”

    话没说完,二皇子忽然哽住,天色太暗,他离得近了,才看见,那圣旨上,分分明明,印得是皇上的国玺印,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

    他早已安插人脉,嵇书勤和他一样,都寻不到父皇的国玺,才拖延至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