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朝武遇阻

    谌墨妙目无澜,“你想我怎么做?”

    “自己走过来。”降服这顽劣妖鱼,兹此启始。且免了与好友耶落云的白刃相见,可谓双得。

    “赫连!”耶落云大喝一声,月瞳淬出冷厉。

    赫连铭回之眯眸如刀。

    谌墨微哂,掀足……

    “墨墨!”耶落云猝握她纤手,“为一个曾出卖过你的奴才,不值得。”

    谌墨螓首缓转,嫣然向他一笑,“若坐视她被人凌迟,我虽生犹死。”如此伟大,这厮还不感动?

    “不可能!”耶落云明月样的美瞳坚若磐石,毫无转圜。“我但一息尚存,就不可能放你过去!”

    耶姓笨蛋,如果我将来的儿子像你一样笨,宁愿早早卖了他换酒。谌墨眨动秀密长睫:“我走,你不会送我?至少要到半路罢?昭夕纵该死,也该送她一程罢?”

    嘎?耶落云眸睁成一对满月。

    “记住,到半路喔。”

    喔。半路……

    谌墨抬步,耶落云亦随之抬步……

    “耶落云站住!”忠亲王喝止,“你妄动一步,这奴才立时就死!”

    后者冷笑:“她死关我何事?一个出卖主子的奴才,莫说凌迟,纵是五马分尸,亦不足惜!”

    昭夕犹在嘶哭:“杀了奴婢……王妃……杀了奴婢,求求您……”

    “你既如此想死,何不咬舌自尽?!”耶落云张口叱骂。“难道想再连累你主子一回?”

    昭夕颜愕,瞬即目透决毅……

    忠亲王怎会任先机丧失?回喝:“防她寻死!”

    看押者忙不迭手掐其颚,制点其穴……

    “半路”到也!“赫连,你我大战三百回合!”耶落云呜哇怪叫,陡然身起,扑取赫连铭。

    后者一直凝神慎防谌墨那些杂七杂八的下三滥手段,好友猝袭虽未在意料,亦应对及当,迎击之际,暗向属下打了手式。

    属下得命,潮围而上,欲将主子目标生擒拿下。却教目标身侧身后闪出的五六疾影,挡下这来犯之敌。

    无事身轻,谌墨直飞二皇子一众……虚张声势矣,半路改道他途——逃!可惜啊,粉简便有用,但此时自己所处的风向不对,只得采用这笨拙实用的法子——

    走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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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墨!”

    谌墨回眸,“粉给你家好友用上了?”

    “当然当然!”耶落云咧嘴大颔其首,“不过,赫连那家伙似是早有防备,中得最少,怕是不多时就能追来了。”

    亏吃多了,自然学得聪明。“所以才换你来试,给他猝不及防,不然……你做什么?”

    耶落云抱她掠身起跃,“你如今不宜过多用气动力。”

    谌墨一怔:“……你怎知道?”

    “我是半个大夫。”

    不得了呢,若傅洌那小气家伙晓得这桩事竟有别个男人比他一早获知,会不会将这厮打成猪头?

    “……猪头,你似乎对这宫里的路径颇熟?”脚下路,是直取慈门的捷径罢?

    无暇计较落在头上的新出炉雅号,耶落云得意撇嘴,“那是自然。前些日子,我在天香楼委实吃腻了,就跑来你们皇帝的御膳房祭牙,足足半月呢,饱后为了消食,就到处溜达,半大皇宫都走遍了喔。”

    “……”不能找个高深莫测些的理由,让自己不那么像笨蛋?“昭夕怎样了?”

    “哼,已点了她穴道,两个时辰内,如死人一般,‘尸体’我也给抛到了一堆枯木里!”偏宜了那奴才!

    “慈门有人接应?”

    “是你们王府的顾管家。”

    “顾全?”他也有这本事?先前竟是小看人家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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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见耶姓某人偷食御膳后的“溜达”,的确下了番功夫,这一路,竟诡异地未遇任何阻截,纵是远远瞥见了不知哪一方人马的影迹,他几下腾挪,都给避开了去。

    “王妃?”慈门守卫已尽数横倒在地,顾全胖躯周裹劲装,领十名侍卫,正翘首以待。“车马就在外面,快!”

    谌墨见状,不由反省:看顾大管家这架式,以往的任欺任凌,委实是自己仗势欺人了?

    “坐稳。”耶落云虽疾但轻,将有了小小雪莲的小雪莲送进车厢,遂坐车前挥鞭急促车轮滚滚动前。“向哪边走?”

    “走朝武门,六爷派了人接应。”

    内城之外,激战方休,沿路隐有尸血气息袭鼻。谌墨掩胸忍住呕意,盘坐软褥上调息气脉:小东西,一定要顽劣皮实些才好喔。

    一刻钟后,朝武门的黑铁大扃已然在望,顾全脸色却蓦地紧起,“门前不似六爷的人?诸人一手兵器一手暗器,保护王妃!”

    朝武门,天子出巡进出必经之地,见证了历届天子或文治武功,或豪奢极欲,此时,陈尸一地,血迹昭然。

    “来者何人?!”遥离三四丈许,已有人高声喝问。

    顾全全副戒备,前行几步,递上腰牌,堆笑道:“小的乃广义王府的车马。”

    孝亲王妃被拘,孝亲王府诸众虽暂未牵连,但已遭皇家监控,府中人一概禁足府内,不得出外一步。时下出外了恁多步,当然能掩则掩。况且,此行用得的确是广义王府的“车”与“马”。

    “车上何人?”

    “乃我家王爷的爱姬。”

    不生气不生气,小东西,顾大管家脑子不够好使,也只编得出这憋脚的话头,原谅他,原谅他……

    “下车受检!”

    “这位爷,我家夫人受了惊吓,病弱不胜,能否通融?”

    “通融?你也不看看这什么时候,乱匪已将内城攻去一半,你们这时出来,谁知是什么底细?咱们好不容易将这道大门给夺了回来,你们纵真是广义王府的人,按项将军之令,也须严加盘查,下车!”

    顾全声恭气敬,“军爷……”

    “少作废话,车上人再不下地,咱们可要给扯下来了!”

    顾全小眼内色泽已变,正待……

    “出了何事?”

    “项将军,来者自称广义王府的人,属下正待盘查!”

    项将军?项漠?谌墨微怔。

    “小人参见将军。”顾全一揖下去,“在下乃广义王府的管事,前日我家王爷的爱姬进宫面见皇后娘娘,今日奴才奉王爷之命接夫人回府。”

    白袍铁甲,黝肤黝眸,项漠检视过副将递来的腰牌,又把车榫、马臀上的标记验过之后,对车门抱拳:“夫人,在下职责在身,冒渎之处,敬请鉴谅。若夫人下车不便,可否车门暂开?”

    要出此关,难了。谌墨心底吁叹,手已排开车扃,“项将军。”

    项漠黝黑面膛蓦然透白:“……你,为何要出宫?”

    “宫内人捉我杀我,我还没有活够,自然就出来了。”

    项漠心下重叹,愧意上眸:“……对不起。”

    “不妨事,项将军职责所在。”谌墨毫不意外,项漠忠骨义胆,刚正不阿,对钦犯身份的她,自不会有任何通融。

    项漠招手:“来人,将此车赶往刑部!”

    “刑部?”副将不解,“请问将军,到刑部后怎么说?”

    项漠下颌崩紧:“天牢重犯,暂时代押。”

    副将大惊,“既是重犯,该上重枷的啊,将军,属下去找一副来?”

    “……不必了。”项漠正目视她,“你要记得,云伯侯爷素来忠君爱国,莫因小失大。”

    谌墨莞尔,“记得。”

    这笑,竟如此疏离?项漠心际泛苦,怅然萦怀,却无能为力,仅能吩咐手下:“路上小心护送,不得出任何意外!”

    “属下遵命。”副将行近来,就要接过车头车夫的马中长鞭——“啊!”

    随惨呼声大作,副将抱脸踬出,被一道鞭影抽中的脸面,血肆横流。

    “保护王妃,杀——!”顾全拔出腰间藏刃,已把近处两兵丁砍翻。

    十侍卫得令,捏在指间的暗器齐发成雨,利雨所下处,数十兵丁命殒当场!

    项漠蹙眉如峦,一面拔剑拨打,一面大喝:“云伯侯举家尚受软禁,你怎可如此任意行事?”

    “纵然没有谌家举家受禁,你就会放我通行么?”谌墨黛眉一挑,脆声高问。

    “你罪名在身,此时离宫,便是畏罪潜逃,就算逃得出去,亦终身挂罪,难得安宁!”

    “在下不是项将军,不必忠孝仁义,只要活着,我便高兴了。”话不投机,谌墨索性阖了车门。

    项漠焦痛燃眸,“我发誓,必竭尽全能为你洗去罪名!”

    “不必,我的夫君自会救我。”言间平卧车底,以防弓箭来袭。

    项漠忍住胸际一线呼吸便能扯动出的痛意,“职责在身,你莫怪我!”

    “将军放心,在下从来没有对你抱过期望。”

    是么?项漠喉头泛苦,起臂:“严守朝武门!”

    一排弓弩兵士遂即排整待命。

    车头耶落云挑鞭闲问:“姓顾的,你能对付得了这块木头么?”

    “马马虎虎!”车旁顾全会意,挥刀扑上项漠。刀刀直取要害,对自身要害却一概不管,端的是拼命的打法,一时之间,竟逼退项漠十几招式!

    这个须臾,又有几十兵丁命丧,负伤的副将怆然呼叫:“将军,请下令用箭啊!”

    王府侍卫个个高手,单丁作战,在在乃以己之短,触人所长,惯以群体作战的兵士怎是对手?爱兵如子的项漠无法漠视,避开顾全拼来刀芒,借错身之时,长叱:“弩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