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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胜临别时,转告胡鸾飞,“上次皇上喝了娘娘送来的‘清心泻火汤’,觉得身心舒畅,今日让奴才转告娘娘,得空时请再做一次。”

    人情世故,大抵如附骨之疽,又如饮鸠之毒,若是欠得够多,便会凌驾灵魂,镌刻于骨血,怎么也无法忘掉,也抹不掉,无论经过多少年,无论发生多少事,冥冥之中,总有一天该还的还是得还,怎么逃也逃不掉。

    她很想回到猛虎山去,虽然那儿比不上国都城富庶繁华,也没有宫里的钟鸣鼎食,却终究有犬吠蝉鸣相伴,炊烟袅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虽然清苦,倒也踏实自由不受约束。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暗淡下来,她明白,如果不解决太后和戚司礼这两个难题,戚司辽这辈子是不会安稳的,他对大乾有深深的眷恋和不舍,就如同她一直思念着猛虎山的岁月一样。

    “本妃知道了,待身体无恙,便洗手作羹汤。”

    李胜才退下不久,胡鸾飞缓步走回东苑,挨着桌子坐了下来。

    不知不觉,夜色悄然来临,阵阵凉风乍起,不多儿便下起了小雨,天地朦胧一片。

    咣当——

    正殿那边传来碗具落地的声音。

    接着是嬷嬷的训斥声:“那么烫的汤水端过来,是想烫死太后娘娘吗?”

    “奴婢有罪,奴婢该死。”

    “好了,下不为例。”太后发声后,正殿那边静了下来,只有宫人们打扫的轻微声响。

    而后,太后破天荒头一次亲自来东苑。

    胡鸾飞揭开药膏盖子,阵阵薄荷清香霎时让整个人跟着清爽。

    食指指尖方沾了点药膏,便见太后满面春风地唤她,“鸾飞,坐到哀家身边来。”

    嗯?突然软下来的态度,该不会是温柔刀吧。

    饶是不喜欢,胡鸾飞仍旧轻轻应声,在她下首旁的椅子坐下,指尖还沾着药膏呢,涂抹在手背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候在旁侧的张嬷嬷很快给她上了一杯牛乳茶,醇厚的奶香味透盖而来,沁人心脾,会勾人馋虫,忍不住也要多喝两口。

    太后满面红光,语声比前两日轻柔许多,“皇帝疼你,赏你这么的药膏。”

    一来就说这事,胡鸾飞指尖微蜷,她思量着轻问:“太后娘娘来东苑有事吩咐?”

    太后不好明说,伸手端茶时,洁白的手背多了一道浅红色的痕迹。

    也因此,胡鸾飞多问一句:“娘娘,您的手…”

    太后收回手,浑不在意,“你是辽儿的王妃,就别生分,和辽儿一样喊我母后即可。”

    莫名其妙的示好,总感觉黄鼠狼给鸡拜年。

    胡鸾飞尬笑,难怪一来就问药膏的事,莫不是想分一杯羹吧。光想着,也没忘记端起杯子多喝两口牛乳茶。

    太后不说,她也不主动提。

    张嬷嬷在旁伺候着,面上堆满笑意:“可不是嘛,王爷小时候老爱跑来慈宁宫与太后娘娘玩,吵着闹着要太后做糕点吃呢。”

    胡鸾飞心中鄙夷,戚司辽小时候的生活谁知道啊,红的白的随你们捏造,敢情是有事相求,才来这儿打感情牌。

    “太后娘娘,王爷小时候得您关照真是太好了,作为王爷的妻子,也不知该怎么报答。”

    太后慈蔼地说:“都是先帝的孩子,哀家看着都喜欢。”

    见着胡鸾飞抹药,太后试探性地问:“皇帝给的东西果真好,涂在伤处竟连半点疤痕都瞧不见,不愧是西域量产的神药膏。”

    胡鸾飞听出其中意思,“这药效确实不错,太后也伤着,不如…”

    太后当真不客气,有了个台阶,便立刻顺着台阶往下跳,“那哀家不客气了,张嬷嬷,拿了药就不打扰战王妃歇息。我们也该回去了。”

    胡鸾飞推出去已经用过的药膏没被太后看上,命张嬷嬷拿了那瓶未曾开封过的。

    也就两瓶药膏而已…

    太后别出心裁黑她一瓶,不用想,也知道这人为何如此做。为了王嬷嬷,太后真舍得伤了自身来她这里拿药。

    真可怜,堂堂一国太后,竟连烫伤的药膏也没有,到底是太医院无能还是戚司礼不孝?

    耳后侧有些痒,指尖沾了点药膏往那涂抹。

    小雨未停歇,欲有转变暴风雨的趋势。胡鸾飞走到窗前,甚是挂念家中小小的人儿。

    也不知道戚司辽有没有好好照顾明朗。

    “鸾飞!”

    太久没见戚司辽了,大晚上的居然出现了幻听。

    “孃、嬢嬢…”

    胡鸾飞双手微顿,忽而目光落在药瓶子上,心里冒出个念头:这药有毒!

    猛地往桌面掷去,咣当一声,瓶子还在桌面绕一圈…

    “孃、嬢嬢…”

    胡鸾飞猛地捂住耳朵,喃喃自语:“我靠,这药毒性真强,才抹一丁点就出现不得了的幻听。”

    她完全忽略两人的声音是在身后方,戚司辽也不提醒她,悄悄地走近,让孩子的手得以摸到她的脸。

    “呀!”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胡鸾飞刹那间吓得叫唤了一声,孩子也就在这一刻“咯咯咯”笑起来。

    胡鸾飞这才如梦惊醒,转身之际,孩子刚好入了她的怀,“明朗,真的是你。”

    好久没抱抱孩子了,胡鸾飞贪婪地吸取孩子身上的奶香味。

    “嬢嬢…”

    “诶,嬢嬢的好宝贝,亲亲么么哒。”

    怀中的娃娃柔软可爱,胡鸾飞却两眼含泪,怒瞪戚司辽,“都怪你,没事让我来慈宁宫侍疾作甚,害我和明朗分别那么久。”

    戚司辽帮她轻轻拭泪:“总得有个人质给她,明的不行,我们来暗的。”

    “这几天我可累了,你看,害我还被毛毛虫刺挠了,满身都是疹子,难受得紧。”

    “待会儿本王帮你擦药。”他的嗓音微微暗哑。

    胡鸾飞登时被他那道带着无限暧昧的语音羞红了脸,原本还在生气呢,片刻间,内心软成了一摊烂泥。

    “就算你突然示好,我也不会原谅你。”胡鸾飞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话说你俩怎么进来的,不是说慈宁宫戒备森严吗?”

    戚司辽撩起她的秀发,另外拿出一瓶药膏慢慢地给她涂抹,道:“多亏你,我们才重创其中一人。不过本王没料到,花房附近那棵大樟树上面居然全是蛊虫,也没料到太后这般看重王嬷嬷。”

    一念起樟树毛毛虫,胡鸾飞的头发丝根本不用戚司辽撩起,直接炸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