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长兄如父

    次日,方琳薇在院子里的水榭中整理着沈妙大婚要用的东西。

    之前沈正阳就因为不满意沈妙的婚事而放话,直言自己绝对不会过问沈妙的婚事,嫁妆婚宴等等一概不管。

    而今,刘传舞的嫁妆被沈珏要了回来,张氏更是便当了甩手掌柜。

    最终,沈妙的一应婚事,便只能落到了方琳薇的头上。

    不过,沈珏和方琳薇早就预料到了沈正阳和张氏的态度,那些陪嫁的家具和衣料头面什么的,便是方琳薇成亲前,就顺带给沈妙也准备了一份。

    至于钱财这些,反正张氏几乎是折成了银钱还回来,倒是直接加进沈妙的嫁妆单子里就可以了。

    她正在查阅着沈妙的嫁妆单子是否有纰漏。秋菊匆匆自外院跑了进来。

    “姑娘,姑娘不好了,姑爷和侯爷在前厅吵起来。”

    方琳薇闻言,手中的动作一僵,随后却是不慌不忙的问道:

    “可知道他们是为何而吵?”

    秋菊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只是听说侯爷骂什么……无知妇人,然后姑爷就怒了,直接将前院侯爷最钟爱的琉璃盏给摔了。”

    “竟是吵得这么凶?”

    方琳薇抬眸问,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着急之色。

    “是挺凶的。”秋菊小心的问道:“姑娘可要去看看?”

    方琳薇闻言,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

    “不去了,人家父子两吵架,我去了也只会火上浇油。吵够了,他们便会散去,到底还是父子,不管吵得多凶,也不能伤了人命的。”

    言罢,她便又让碧桃将嫁妆单子送去给沈妙过目,并让她转告沈妙,若是觉得哪些地方不适合的,只管来与她说便是。

    而后,又让翠儿和秋菊收拾一下便是回屋里等沈珏回来了。

    沈正阳能骂出无知妇人这种话,她盲猜了一下,定然是骂她的。

    毕竟折子是她写的,虽说是为着各家请功,但到底还是将那些人给得罪了,毕竟这样一来,沈珏虽从各个势力的示好中挣脱出来了,却也没有接受太子的好意。

    本来,方淮态度晦暗不明就让太子恼火,如今沈珏又闹了这么一出各边不靠的态度,他们东凌侯府便又越发的让太子恼羞。

    沈正阳是想要争个从龙之功的,他觉得如果现在表现不佳,日后太子若是上位,他们东凌侯府哪里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沈嘉资质就在那里,若是他不替他争,那将来的东凌侯府难免又会走上被逐渐边缘化的道路。

    方琳薇在房中摆弄着围棋,又命人去准备好冰镇过的绿豆汤来,只等着沈珏回来便能喝上。

    她才等了两刻钟,便见沈珏红肿着半边脸回来。

    方琳薇抬眸,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顿时便挂到了脸上。

    “被打了啊?”

    她笑嘻嘻的问,眼中没有半点要为他打抱不平的意思。

    沈珏闻言,眼眸中满是不满。

    “没良心的,我这都是为谁挡的啊?竟还笑得出来。”

    “你不挡着,他一个做公爹的也不至于会冲到院子里来打我吧?公爹打儿媳,竟是连脸都不打算要了吗?”

    沈珏闻言,突然一愣,而后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到底还是我着急了。况且,这件事是咱俩合谋做下的,父亲那么气,也有我的一份才是。”

    若是要追根结底,主意还是他出的,而且那些礼是直接送到他院子里来的,那些人摆明了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

    这一顿打,他挨得也不算冤枉。

    “这回,你到底也能清静一段时间了,早些时候,我已经让羊角和宋明将银子都送到了兵部去了,兵部的收据我还特意让他们都一起带了回来,就怕哪一天有人翻旧账。”

    “娘子办事,细致周到,让人放心。”

    沈珏笑嘻嘻的坐到她旁边,对于夸赞方琳薇,他似乎从来都不吝啬。

    “没办法,沈大人如此优秀,作为妻子可不能给您拖后腿啊。”

    方琳薇说着,将翠儿递来得水煮蛋剥了壳,然后用手中的秀帕包裹起来在他脸上来回滚动。

    四月初八,宜嫁娶。

    沈珏挂心了几年的事也算是彻底落了地。

    这一日,沈妙成亲的好日子。有了刘传舞的那一笔嫁妆,就算沈正阳真的一份嫁妆都不给沈妙,沈妙的嫁妆看上去也十分厚重。

    待到新妇辞行时,沈正阳和张氏竟是各自找了借口不肯去受礼。

    张氏不去,那更好,毕竟她和沈妙之间同样也是隔着刘传舞的一条命。但是沈正阳不出现,却是彻底寒了沈珏兄妹的心。

    嫁妆一文不给就算了,就连新人辞行的礼也不肯受,那就是摆明了不肯认下李相良这个女婿,同时更是连沈妙这个女儿也不肯认了的。

    在场亲朋好友,无一不替沈珏兄妹感到尴尬。

    倒是沈妙红了眼,她知道沈正阳待她没有多少感情,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他连最后的这一点体面都不肯给她了。

    难道,只有乖乖替他去完成他计划中的政治联姻,才有资格做他的女儿吗?

    她咬了牙,心中暗自发誓,从此以后,她不光是没有亲娘的人,连亲爹也是没有了,她只当她是个父母双亡的人。

    “哥哥,嫂嫂,你们上坐吧。”

    方琳薇唇摇头拒绝道:“这不适合。”

    沈妙当着一众宾客的面移开了遮在眼前的团扇,红着眼睛道:

    “长兄如父,张嫂如母。若是没有哥哥嫂嫂,也不一定会有我的今日。哥哥嫂嫂不必推辞,这一拜,没有任何人比你们受得起。”

    沈妙坚定的说完,一身喜服的李相良也点头相劝,沈珏便拉着方琳薇坐了上首,受了沈妙和李相良的这一拜。

    待新娘子出了门,一众宾客尽数散尽,沈正阳才红着眼姗姗来迟。

    他入了前厅,直直的便朝着上首座位坐了下去。

    方琳薇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很是呛人。

    沈珏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来这里,装出这副样子来是给谁看的。

    他拉着方琳薇的手,抬脚就要朝着屋外离去。他对沈正阳,已是彻底寒了心,他是死是活,是悲是喜都与他无关。

    除了父子名分在那里,他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甚至还因着他一贯高高在上的嘴脸,让他一度不愿与他共处一室。

    就是圣上,也没有像他这样一天摆着个臭架子的。

    “三郎。”

    沈正阳抬眸看着沈珏夫妻俩的背影,他喊了一声,语气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落寞。

    沈珏不明白,从头到尾,他都是那个有选择权的人,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没有谁逼得了他,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这份哀伤又演给谁瞧?

    就算他还有几分心,是真的感到悲哀难过,他也不会对他生出半分同情,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

    “我们说说话好吗?”

    沈正阳近乎哀求的语气在身后响起,方琳薇顿了顿身子,沈珏却是头也不回的拉着方琳薇就要走。

    他像是没有听到沈正阳的话一般,连一个眼神也不肯分给他。

    “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我们父子之间,难道真的就要一辈子这样?”

    沈正阳的话再度响起,沈珏的手微微一僵,最终还是彻底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向沈正阳,眸子中忍不住染上来几分怒色。

    “ 比起谈论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我倒想听听父亲如何狡辩,如何自圆其说?怎么,沈妙她不姓沈吗?她不是你女儿吗?

    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分得了你的几分利益?她好歹叫了你那么多年的爹,每年也有亲手给你做衣服鞋子吧?你何以就那么狠的心,连最后的这点体面也不给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