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薛至简

    她到底贪财,又不知道事情会不会真的像薛宝宝说的那么顺利,纠结了许久到底还是决定再看看,只是却吩咐将大多数钱都收回来,利钱也压了许多。

    薛宝宝跟她说要等三个月的时间,年底结账的时候一并送给她。

    王熙凤只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过年,好不容易盼到腊月二十九,薛宝宝那头还是没消息。

    到大年三十,王熙凤都吃过中饭了,还是没消息。

    就在王熙凤恨不得冲到薛家搡着薛宝宝的领子质问时,莺儿来给巧姐儿送吃的。

    王熙凤一听眼都亮了,连手头的事都不及交代,一头跑了回去。

    莺儿已经将吃的向巧姐儿的奶娘交代清楚了,正在和巧姐儿玩,见了王熙凤,笑着起身行礼,“二奶奶好,我们姑娘吩咐我来给大姑娘送吃的,给府上的太太、奶奶和姑娘们送些脂粉,这是礼单”。

    莺儿说是礼单,奉上的却是一只小小的匣子。

    王熙凤强忍着激动,厚厚地赏了莺儿,命人好生送回去。

    自己忙回房去看,果然匣子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礼单,而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全是一千两的额面。

    王熙凤忙忙去数,整整三万七千两!

    才三个月!

    就几个她随口几句话要来的胭脂水粉的方子!

    而且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给她送钱来!

    有一瞬间,王熙凤连面前的银票都看不清楚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忙忙将银票收好,又去看匣底压着的信。

    王熙凤打开信,才发现自己不识字!

    王熙凤,“……”

    王熙凤是绝不敢叫贾琏知道这笔钱的,贾琏的德性,她再清楚不过,就是油锅里的银子也敢去捞出来花。

    如果知道了她有这项款子,就是偷,也得挖了她的,关键他拿银子去还尽不干好事,花天酒地睡下人老婆的!

    平儿倒是可以放心,可假如她要献媚贾琏,又或是心疼贾琏手头紧,又或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王熙凤想了半天,到底没敢叫别人帮她读信,点了火盆将信烧了,又捣碎了,这才放心。

    不过就是银钱的事,也不急着,过几天,姨妈总是要带着表妹来荣国府拜年的,到时候瞅个空儿亲自问问不是更好

    若是这个生意能做下去,她倒是要好生学学书,不说其他,能认得几个字,读信写信什么的不求人也好……

    她正胡思乱想着,平儿掀帘子进来了,手里也抱了个匣子,也是银票,还有账本和借券。

    年底收账,印子钱自然也该结账了,那些银票正是今年王熙凤得的利钱。

    印子钱的规矩,每年年底给利钱,只本金却是不回头的,除非不再放了。

    王熙凤数了数,却也不少,只跟薛宝宝送来的就不能比了。

    王熙凤数过,又命平儿念账本。

    待平儿念过便道,“惊心吊胆的,一年到头的也没几个钱,去将本钱全部拿回来吧,明年不放了”。

    她们不是直接放印子钱,而是将钱交给放印子钱的人,再由那些中人放给借债的。

    平儿十分疑惑,忍不住辩了一句,“是奶奶撤回了一部分钱,又降了利,免不得要少一些”。

    王熙凤没理会她,从她手中拿过账本,吩咐道,“这些不超过五十两的,如果真的还不上了,越性连本钱也别要了,只当是给姐儿积福。

    你遣人盯好了,别让那些放印子钱的从中得了去。

    费点功夫,一家一家去告知,态度也谦逊些,别费了钱,还叫人记恨”。

    平儿虽则怀疑,见她主意已定却是不敢再说,应着去了。

    王熙凤一笑,手头有钱有进项,谁愿意去做那些个损阴德的事

    她那个爷,是个光出不进的,这偌大的国公府也是寅吃卯粮,内囊尽上来了,她总不能坐吃山空。

    王熙凤一边叹气,一边将这几年印子钱的账本、借券等就着刚才的火都烧了。

    她可不想给人当枪用,最后还拉来垫背,自己的女儿硬生生叫别人做妈!

    王熙凤既得了利,便催着三春和宝玉折腾新鲜的衣裳首饰、脂粉珠宝。

    她虽不识字,却是个极聪明厉害,能举一反三的,很快又打上了荣国公府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食谱、保养方子的主意。

    薛家虽不涉及饮食一块的生意,薛宝宝起心要结交她,便亲自穿针引线,为她寻到门路。

    王熙凤的小金库越来越满,自然更不想着放印子钱、包揽诉讼的事,连对管家捞油水的热情都小了许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再说,薛宝宝和林黛玉得成所愿,自是欢喜,薛宝宝便计划着实现之前的诺言,带林黛玉出城去逛逛,学习骑马。

    薛至简迟迟没有消息,她又不敢轻易去找虞信,怕泄露了行藏,给虞信和薛至简惹麻烦。

    她也想趁机出门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去镇抚司门口转一圈,且,她出了门,哥哥要联系她,总要比她躲在薛府的内宅方便。

    薛宝宝这样想着,就让薛蟠在城外找个好点的马场,包下来,好方便林黛玉和甄英莲去学,自己则偷偷摸摸地谋划着怎么脱离大部队,搞点小动作。

    薛蟠现在薛宝宝面前就是个乖宝宝,打听了一圈,又亲自去看,终于寻到了个满意的,向马场主人付了订金,吩咐到时候清空闲杂人等,好方便几个妹妹去学骑马。

    薛蟠办好了事,十分有成就感,就急着往家赶。

    他做错事时,妹妹虽然很凶,还会饿他,打他,但他不混账时,妹妹也从来不吝于夸她,还带着太太、林表妹和甄英莲一起夸他!

    薛蟠想到母亲和妹妹们围满屋子一个劲地夸他,那些个伺候的丫鬟婆子也跟着一个劲地夸他,夸太太和妹妹们享他的福,不由嘿嘿傻笑。

    倒也不是他想要叫她们夸他,只没有他帮忙,妹妹们想去学什么骑马,可不容易!

    就是他找到这个合宜的马场也找了许久,费了许多心思呢!

    薛蟠正傻笑着,忽见一队锦衣卫快马加鞭而来,想是有什么紧急公务要办。

    他不敢耽误锦衣卫办差,忙催着马避到一边。

    那队锦衣卫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他也没在意,见他们过去了,就要催着马走,不想竟听到背后有人叫薛大人。

    薛蟠忙勒马回头,却见是虞信催着马回头与他说话。

    薛蟠顿时受宠若惊,忙催马相迎,连连拱手。

    虞信问道,“薛大人这是从哪来”

    薛蟠见他屈尊来和自己打招呼,根本就没想到要撒谎,老老实实道,“薛某去看了马场,想过几日休沐时带母亲和几个妹妹来散散心”。

    虞信就赞道,“常听说薛大人虽出身豪富之家,却无半分纨绔之气。

    如今好容易休沐,不想着出外喝酒交游,却愿意牺牲休沐时间陪母亲和妹妹们散心,可见是个好的。

    不知薛大人选到中意的马场没有

    京城的马场,虞某都十分熟悉,如果没有选中,倒是可以推荐一个好的给薛大人”。

    薛蟠忙报了马场的名字,又说下次需要的话,再来麻烦他。

    虞信点头,放过了这个话题,又道,“那天我去吾闻阁买医书,竟是恰巧碰上了薛大人的妹妹也去买医书。

    女儿家喜欢医理,却是少见,不知是薛大人的哪个妹妹”

    薛蟠早被虞信几句夸,夸晕了头,哪里还记得不能轻易跟外人提起闺阁女儿的事,老老实实答道,“薛某只有一个妹妹,另外就是林姑丈家的表妹和一个义妹。

    虞大人见到的应该就是我嫡亲的妹妹,她向来喜欢侍弄药草药材的”。

    虞信噢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又寒暄了几句,便说自己公务在身,告辞了。

    虞信走后,武师父蹙眉开口,“闺阁女儿名声要紧,刚刚大爷不该随口和虞大人说起三位姑娘的事”。

    薛蟠也反应过来了,只这时候后悔也晚了,只得虎着脸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也不看看虞大人是什么人!

    如果真是处心竭虑要打听妹妹们的事,还不知道有多少种法子,需要特意跑来巴巴地问我

    不过就是随口寒暄罢了,偏你想得多!”

    武师父见他说的也有理,便不再说。

    薛蟠怕他回去跟薛宝宝告状,忙又威胁道,“回去不准和姑娘告状!

    爷丢脸倒是小事,要是叫虞大人知道了咱们这般防备他,记了仇,你多少头都不够他那把绣春刀砍的!”

    武师父虽然觉得自己跟一个深闺姑娘家说几句,虞信绝不至于就知道了。

    但他自进了京,就时时刻刻听说锦衣卫的种种可怕之处,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好点头。

    ……

    ……

    薛宝宝完全不知道自家蠢哥哥又犯蠢了,正兴致勃勃地准备秋游。

    秋游么,标配那必须是美食啊,没有美食的秋游绝对是没有灵魂的秋游!

    薛宝宝想到自己前世去春游、秋游时塞的满包的各种垃圾食品和饮料,口水都快要掉下来了。

    现在没有了新社会的种种便利和物质的极大丰富,她就自己动手好了!

    大户人家公子小姐出游都会锅碗瓢盆、桌子板凳、茶酒吃食全部带个齐全,但外面毕竟不方便,首先肯定是要备上几样凉菜的。

    首先是素四样:凉拌三丝、腐竹拌木耳、凉拌鱼香茄子,再来个凉菜标配,浇汁皮蛋豆腐。

    然后是荤四样:凉拌去骨猪蹄,秘制鸭舌,干拌麻辣牛肉,再来个薛宝宝的最爱,柠檬酸辣鸡爪。

    做好后,迫不及待的薛宝宝徒手抓了个鸡爪就啃,为了大家闺秀的“体面”,她自从进了红楼世界就没啃过鸡爪!

    这又酸又辣又够味的鸡爪子永远是她的最爱之一,不管她是不是大家闺秀!

    很快,一大碗就被薛宝宝啃得见底了,薛宝宝这才满足了擦干净嘴,端起早准备好的乌梅汤灌了一大口,果然,这才是生活啊!

    吃得心满意足后,又继续准备明天要吃的主食。

    米饭不方便,薛宝宝准备做油泼辣子面,面和油泼辣子都可以在今天准备好,明天带上,到时候只要支起锅煮就可以了,方便。

    这段时间锻炼下来,薛宝宝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腕力臂力都杠杠地,拒绝了厨娘和几个丫鬟的帮忙,亲自拉好面条,又去炸辣子。

    油泼辣子要做得好吃,第一要义就是辣椒品相要好。

    薛宝宝早从空间中偷偷摸摸弄出来了些辣椒,做出了辣椒粉,带籽的细辣椒末,这时候正好用上。

    油泼辣子要好吃,第二要义就是火候要掌握得好。

    薛宝宝是第一次用大锅灶做油泼辣子,之前两次做得都不太满意,又做了第三锅才终于满意了。

    主食准备好,明天再带两篓子螃蟹去清蒸,一屋子女人也吃不了多少,就该差不多了。

    最后就是零嘴儿,薛宝宝计算着薛太太等人的口味,决定也准备八样糕点,再配上些瓜果核桃等的攒盒,应该就够了。

    一切都准备好后,薛宝宝吩咐今天晚上主食就吃油泼辣子面。

    又吩咐盛上一大碗柠檬酸辣凤爪和干拌麻辣牛肉,一碟奶酥、一碟栗子糕给王熙凤送去,自己则亲端了一碟奶酥去找林黛玉说话。

    这奶酥是用上白细面、奶酪代脂油和之,加枣、栗为馅。

    制铁炉,铁盖,两面炽碳炸黄,用时火烘烤至酥脆即可。

    其最妙处是不像其他糕点甜腻,奶香味十足,又十分松脆,口感极佳,林黛玉最是喜欢。

    无论什么,总是刚出炉的最好吃,薛宝宝做好后第一时间就给林黛玉送去。

    林黛玉正在写字,见她送了奶酥来,便放下笔,和她一起吃。

    一碟奶酥共有十二个,两人你一个我一个,一会就消灭得干干净净。

    林黛玉在薛家养了四个月,胃口着实被薛宝宝养大了许多。

    两人吃完点心,林黛玉给薛宝宝看林如海给她写的信,高兴道,“姐姐你看,父亲说他很有可能会在年底前进京,以后就留在京城了,再过一个月就能确定了。

    这封信从扬州送过来,总也要个十到十五天,很快消息就能确定了,说不定父亲马上就会先遣人来打扫修缮京城的房子了”。

    林家五世列侯,在京中为官作宰的自然不少,林如海本人也是在京城做过一段时间官的,在京中自然也有宅子。

    薛宝宝也为她高兴,笑道,“那到时候我和甄姐姐也去给你家的宅子出主意。

    我们还可以从我家的果树、花木迁些枝过去,省得你们重新买了”。

    林黛玉听了也觉得好,两人便叫上甄英莲一起去选花木。

    薛太太和甄太太听说了也来帮忙,后花园中欢声笑语不断。

    薛宝宝也不自觉跟着笑,又是古代大家闺秀无所事事却又格外充实的一天呢!

    ……

    ……

    第二天一早,薛家众人一大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饭,一通忙乱后,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

    薛蟠已经将马场包了下来,除了马场老板留下照应的两个小子,安静无一人。

    薛太太和甄太太指挥着薛家的小子丫鬟们先将主子们歇脚的帘幕拉了起来,又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摆好。

    他们忙着,薛宝宝几人则去看马、挑马。

    鉴于林黛玉和甄英莲都是从未骑过马,只敢挑性格温顺的小马,薛宝宝也就随大溜,和她们挑一样的。

    林黛玉和甄英莲第一次骑马,光是上马就十分艰难,还战战兢兢地不太敢。

    薛宝宝索性也上了马凳,双手掐着林黛玉的腰,双臂一用力,将她抱上了马,然后又原样将甄英莲抱上了马。

    薛蟠,“……”

    得亏他没敢一直跟妹妹对着干,就这手劲,打他说不得比武师父还疼!

    将林黛玉二人弄上了马,薛宝宝自己利落一个翻身,也上了马,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边,一边和她们说骑马的技巧。

    林黛玉二人刚开始十分紧张,见小马十分温顺,小子们又牵得紧,也就慢慢放松了。

    她们正是新鲜的时候,就这么被小子们牵着一遍又一遍地绕着马场慢慢溜达,也不觉得无聊,反而十分兴奋,叽叽喳喳地交换着骑马的感受。

    马儿偶尔嘶鸣一声,又或是犟着头想去路边吃草,都能引得她们惊喜连连。

    薛太太和甄太太坐在帘幕里,一边做女红,一边看着几个女孩儿哈哈地笑。

    薛宝宝,“……”

    古代女人的娱乐生活真是太匮乏了!

    想当年,她第一次体验过山车的时候都没这么大惊小怪。

    大约半个时辰后,林黛玉几人才觉得累了,下了马。

    薛太太和甄太太忙拿帕子拿水的亲自伺候几个女孩儿。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大约都差不多,只要是不闷在家里学习,出门在哪儿都是好的。

    此时秋阳正好,晒着太阳吹着小风,吃着零嘴儿,怎一个惬意了得

    林黛玉和甄英莲绝对是在笼子里关得太久的鸟儿,一飞出来那必须是要到处飞的,吃饱喝足后,就商量着慢慢骑着马往远处走一走,玩玩水,采采花。

    薛太太和甄太太见她们难得高兴,也不忍拘束,便令薛蟠照看好了,让她们去了。

    薛宝宝便道,“我先骑马到前头转一圈,看看前面有什么好玩的,再回头来叫你们”。

    顺便踩踩点,看看有没有机会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脱离大部队。

    薛蟠自是不敢叫她一个人往前跑,忙吩咐小子们跟好了,至于丫鬟,也都是不会骑马的。

    薛宝宝便上了马,等她感觉到自己手心被人塞了东西时,愣了愣才看向马凳边伺候她上马的小厮。

    那小厮低眉顺眼地,仿佛根本没有给她塞过东西,正是马场留下来照应的小子之一。

    薛宝宝瞟了他一眼,催着马儿慢慢前行,待脱离了薛蟠和林黛玉几人的视线范围,就着袖子的掩护打开被塞到手心的纸条。

    入目是用眉笔写就的简体汉字,而那字迹更是她熟悉无比的。

    哥哥!

    薛宝宝鼻头猛地发酸,眼前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半晌才能看清楚纸条上的字:千金制药集团薛至简敬请姑娘一见。

    千金制药集团!

    薛至简!

    薛宝宝虽死死咬着唇,眼泪还是疯狂地往下掉,哥哥,是哥哥!是她的哥哥!

    不是薛蟠,是薛至简,是薛至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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