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 其心可诛

“县令大人，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啊！眼下大壮还有没有命出来都不知道，若是晚娘真与旁人有染，到时候大壮的家业岂不是就给那对奸夫淫夫昧下了？”吴老三看着宋以春，那话说得连一旁的李次辅都觉得刺耳。可吴老三却毫不顾忌：“您看啊，方才那位柳姑娘自告奋勇要救大壮，大家都知道她是个连喘鸣都不知道的庸医吧？咱们都说不行，都劝她说不要。可她呢？她一口就答应了！”“你血口喷人！”晚娘抬手指着吴老三道：“大壮这伤拖着也是死，万一柳姑娘真能救他呢？”“你都说是万一了吧？那咱们来问问宋县令，县令大人您觉得那位姑娘能治好大壮么？”宋以春皱眉，觉得这吴老三属实是太圆滑了。这话是何意？要他打包票么？可他也不确定大壮能不能被救活，这个包票是绝对不能打的。于是吴老三当即抓住这点道：“你看，连宋县令都保证不了大壮的死活，你却一口就答应了去。现在好了，大壮进来都快一个时辰了，人呢？你还说你不想害死他！”晚娘明显不是个伶牙俐齿的，当即就被吴老三队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加之眼前以吴老三父子为首的族人都在指责她，她更是彷徨又无措，只能目光祈求的看着宋以春这个一县之长。倒是一直站在宋以春身边的李次辅品出了点儿东西，当即开口对吴老三等人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见这儿终于有人问他们的态度了，吴老三当即道：“县令大人，这位师爷，我们认为大壮留下的东西因交给族里管理，以免晚娘与其奸夫挪用。这些东西该留给三个孩子，而不是这个不检点的女人。”“对，留在族里，这样就算她以后改嫁了，族里也能养着三个孩子。”跟吴老三交好的一众汉子再次出声，一个个皆是正义之士，好不公正。然而宋以春与李次辅一听，却觉得这事儿并不简单。方才那老里就说过，这吴大壮是猎户，算是他们吴家村里排的上号的富户。若是别的营生他宋以春还不一定有概念，可猎户不就是他那学生家以前的营生么？所以他当即招来柳蓉一问，一下子就把吴大壮家里的情况大致摸清楚了。而后他又把晚娘招到一边，很快了解到吴大壮这次下山是猎了几只狐狸，得意忘形这才被一只野猪给盯上了。他舍不得皮子，最后人和皮子回来了，肚子上的口子却变大了。如此算来，吴家就是不谈从前光看那几张狐皮，以后也会有二三十两银子进账。更不要说吴家还有田产、房屋、积蓄……总而言之就是肥肉一块，至少对如今族里的大部分人而言。而一旦他们顺利将晚娘赶走，剩下的三个孩子能看得住那些家财么？难。很难。可就算如此宋以春也不能完全确定吴老三等人的意图，毕竟晚娘与那吴大山的事儿现今也说不清楚。要说派人去把那吴大山带来对质吧，吴家村离这儿少说一有一天的路程，这一来一回得到什么时候了？吴家村那一大群人能消停么？当然，他也可以强行将这群人给赶出去，两边人的话都不听，就以他这个县令说的为准。毕竟他们都违反了他不能闹事的规矩，该被立刻赶出去，甚至连那正在治病的吴大壮也别治了。可如此一来，县内百姓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是觉得他这个县令先说断后不乱，在秉公执法，还是认为是他们救不了吴大壮，吴大壮必死，所以找理由驱逐吴家村的人？毕竟吴大壮人都抬进来了……而且现在的清泉县还处在是非当中，是随时可能被绿林军裹挟，或是被府城盯上的角色。要是百姓在这时候对他这个县令产生质疑，后面的事儿可就不好办了。可以说他宋以春这是再次被架在了火上，周围还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浇油。好在一旁的李次辅很快对他耳语了几句，让他不得不点头道：“既然你们这争端都因吴大壮重病而起，那本县就做主让你们在这二堂门前等待，等吴大壮自己来做这个决定吧。”什么？吴大壮自己做决定？宋以春此话一出，不仅吴老三等人愣住了，就连那哭泣的晚娘也是如此。“宋大人，您这不是说笑呢嘛。这大壮到现在还没出来，怕是出不……”一旁吴氏宗族的人话虽没说完，意思却是大家都懂的。他们之所以这般不管不顾的冲进来，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吴大壮必死无疑了。可宋以春却看了李次辅一眼，语气坚定道：“这不到最后一刻，谁说吴大壮就一定没了？万一呢？怎么？你们这么盼着吴大壮死，是想瓜分他的家财么？”身为一县县令，宋以春也是懂怎么拿捏这些平头百姓的。既然李次辅说他那孙媳值得信任，希望他能赌一把，那他就赌好了。反正昨日一叙，他也算是入了护国公主府的门了。眼下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相信李次辅与那位柳姑娘也不会乱来。“大人，您，您这是哪儿的话啊……”果不其然，吴老三等人哪儿肯背这盼着吴大壮死的锅啊。他们当即便开始辩解，说什么他们是一族之人，常受吴大壮的帮助，他们也是为了吴大壮和三个孩子好。对此宋以春只是冷冷瞥了他们一眼道：“既然是盼着人家好，那就都给本县等着！一会儿不管出了什么事儿，本县自己担着！”有了宋以春这话，吴老三等人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不敢多话了。因此那为首的吴里正立刻做主，让大家先在二堂外面等着。但这里正也不傻，当即让人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县衙外头，连带着宋以春这个县令说自己愿意担责的话。一时间县衙外百姓沸腾，那几名混在人群里的混子更是喜笑颜开。得到消息的虎爷更是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道：“好啊，正愁没法儿让你下台呢，你这不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