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成为老太太第十九天

    胡老大迷迷糊糊间苏醒，稍稍一动，后背生疼。</br>身边无人照料，空荡荡的房间，连心也空荡荡。</br>忽而，他想到某事，忍着疼痛挣扎着起身。努力挪到床沿，朝下一瞧——</br>陶罐呢！</br>他的钱罐子呢！</br>胡老大一顿闹腾，当从胡老四口中得知他的陶罐在老太太那，气得他直接朝胡老四丢去枕头。</br>“猪脑子，你是猪脑子吗！”老太太只要彩礼钱，那陶罐里有两千两，胡老四都拿给老太太了？</br>胡老四被枕头扔得发蒙，他抱着枕头，语气闷闷：</br>“大哥，这些年你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每一文钱都是家里供养，存钱本就不该。”他虽然没去数陶罐里有多少钱，但见大哥这反应，估计不少。</br>凭什么呀？</br>他们累死累活供养他，自己都没攒下几吊钱，他倒好，存了一罐子钱。</br>“滚，你给我滚！”</br>胡老大气极，将手边所有东西一股脑朝着胡老四砸去。</br>胡老四麻利逃开，临走前还贴心地将门关好，胡老大更气了。</br>胡老四没作停留，直接去了老太太房内，将胡老大醒来的消息告知。</br>昨夜他凶险昏迷，若非胡老二拦着，合该请个郎中瞧瞧。现在他已醒来，又在气头上，整个人中气十足，看样子已经无碍。</br>“娘，大哥看起来挺生气，要不要把陶罐还给他？”胡老四试探着询问，胡老大在胡家一直表现的教养良好，如今生这般气，怕是不妥。</br>四个儿子中，胡老四虽是老小却难得宠爱。他比胡老大小了九岁，那时候胡老汉满心都在培养儿子学业上，对将将出生的小儿子关心不多。等他再长大些，胡老大在念书上已崭露头角，自然吸引了更多关注。也就胡老三与他同命相连，经常带着弟弟玩，二人的感情也越发亲密。</br>与胡老三一门心思种地不同，胡老四自幼就知道自己不受宠，更没期待能从父母身上寻得宠爱。早年间，他随着村中老人学了点木工手艺，偶尔接点木工活，也能填补家用。</br>老太太摇摇头，“他要陶罐，就让他来找我。”</br>两千两银子的私房钱，胡老大要是敢来，她就和他好好说道说道。</br>“老四。”老太太瞥眼看去，胡老四立即浑身绷紧。</br>“娘？”</br>他现在有点怕老太太，虽然以前也怕，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br>“悦儿只比嫣儿小一岁，他能算计嫣儿，焉知他日不会算计到悦儿。你认他作大哥，人家可没当你是兄弟。”</br>老太太生怕胡老四想不明白，把话说得透彻。</br>胡老大这些年之所以能够在胡家横着走，与老太太的宠爱有关，与弟弟们的仰慕更有关。老太太就从根源下手，让大家都认清楚胡老大的真面目。</br>胡老四垂下头，眼神微暗。</br>“我知道，我和三哥是泥腿子，比不上大哥、二哥有出息。”</br>以前他就知道，但这话由胡老大亲口说出，还是让他免不了心伤。</br>“但在娘心中，对你们一视同仁。”老太太正义满满，胡老四没吱声。是不是一视同仁谁都有眼睛，看得清楚。</br>老太太微哂，“是不是觉得娘以前亏待你了？”</br>这是胡老太留下的坑，她得填上。</br>窗外微风抚来，带来阵阵果香。眉目舒展的老太太没了尖酸刻薄，看起来还有点慈爱。</br>“没有。娘的生恩养恩比天高，怎样待我都是应该。”</br>胡老四怨气都快凝结出实物了，老太太一叹，四个儿子，胡老太哪个都没待好。</br>“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娘以前做得的确不妥，但从今以后娘会一视同仁。你大哥有的，你也该有。”</br>老太太不说虚话，甩手递给胡老四一张银票。</br>正在努力平复心绪的胡老四瞥眼看到一张百两银票，那些怨气顿时消散，惊讶地看向老太太。</br>“娘，这……”</br>他庆幸自己识得几个字，银票上写的“一百两纹银”看得清清楚楚。</br>“你不是想去城里找个师傅学好木匠手艺？出门在外总得有些贴己。”</br>老太太笑得和蔼，发家致富这条路她暂时还没想到法子，但督促儿子上进这件事她已经有了主意。</br>胡老四既然对木匠一行喜爱，那就好好培养。</br>“娘，您答应我去外头做工了？”胡老四还是不敢相信，以前他曾提过几句，都被老太太驳回。今日这是怎么了？</br>胡老四盯着银票不敢接手，老太太直接将银票塞进他手中。</br>“钱都给了，你说呢？”</br>老太太这话一点儿不虚，手中有钱好办事，胡老大那两千两银子她准备都给花干净。</br>“这，这太多了。”</br>一百两！</br>胡老四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手中的银子就像烫手山芋一般，他急于甩开。</br>老太太见他慌慌张张，甩出一句：</br>“多了就算给悦儿的添妆。”</br>胡老四顿时放也不是拿也不是。</br>胡老四与姜氏成婚多年，仅得一女胡悦儿。今年刚满十二，长得瘦瘦小小，还是小丫头一枚。胡老太因为此事不待见姜氏，也不待见自己的孙女。</br>胡老四知道自己一家都不受待见，从来不让妻女往老太太跟前凑。他一直以为老太太不喜悦儿，如今竟说添妆……</br>老太太语重心长：</br>“儿子、女儿都是胡家的种，有了总比没有好。悦儿是你的独女，出嫁更该风光。”</br>几句话说得胡老四热泪盈眶，自己的女儿自己怎能不心疼？他也想让女儿风风光光出嫁。每每看到悦儿在老太太跟前吃瘪，他不知道多难过。而今……老太太想通了？</br>面对胡老四期待又狐疑的目光，老太太半点不慌。她让胡老四赶紧把银票收好，说话间又塞了一把碎银给他。</br>“这钱不要和旁人说，等悦儿出嫁娘再添上一笔。”这就是说，这些钱都是四房的私房钱，等将来悦儿出嫁，老太太还要另给。</br>“娘，这不行，这……”</br>从未期待过的母爱忽然降临，胡老四激动得无语伦次，本能反应就要拒绝。他急切地想要将银票还给老太太，被老太太大力阻了回去。</br>“给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以后我老了，你还能饿着我不成？”老太太一瞪眼，煞气尽显，多少带了点以前的感觉。</br>胡老四浑身紧绷，连连摇头：</br>“那不能，绝对不能。”</br>他就算饿着自己也不会饿着娘。</br>这不就得了？</br>老太太催促胡老四把银子收好，母子俩又说了些体己话，老太太给他指了条明路：</br>“没事上你明叔家走动走动，他家小二在城里做工。”</br>胡老四学手艺这事，少不得还得人家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