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为老太太第五天

    丛氏带着儿子走了，小田氏低着头站在老太太跟前，一点儿看不出刚才的暴戾。</br>原本以为这是个纯馅儿肉包子，现在看嘛……还有几分血性。</br>只不过，这血性是冲着自己儿子。</br>“田氏。”</br>老太太一发话，小田氏立即打了个激灵，赶紧应道：</br>“娘！”</br>那浑身紧绷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紧张。</br>铁牛躲在老太太身后，冒出半只眼睛瞅上小田氏一眼，又快速缩了回去。</br>“外面什么情况？”现在已经听不到前院的闹腾声了，钱家有备而来，想必也不是那样好打发。</br>小田氏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事，胡老三一句“不嫁”，说得钱家群情激愤，当场就要进来抢人。还是胡老大帮着说和，这才让钱家罢手。</br>钱家人虽然今日罢了，但人家撂下话，改日必定要带走胡嫣儿。小田氏听得六神无主，赶紧找老太太拿主意。</br>带走胡嫣儿？</br>老太太不屑，她还没死呢，就想要带走胡家姑娘？</br>胡老大既然能劝住钱家今日离开，他日也同样能够劝住。</br>老太太没把这当回事，钱家人若是敢来，她正好和胡老大探讨探讨彩礼一事。</br>一百两银子的彩礼？</br>呵，当秀才家的姑娘是大白菜啊！</br>“嫣儿醒了吗？”</br>比起钱家，老太太更关心胡嫣儿。</br>祖宗说，经过此事后的胡嫣儿性情大变。虽然最终没有嫁给钱大有，但也名声尽毁，遭受了许多无妄之灾。</br>“还在昏迷，郎中说怕是，怕是……不好。”</br>小田氏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别看胡嫣儿是女娃，那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心怎能不疼？</br>老太太知道胡嫣儿最终能醒来，也就没那么担心。</br>“这次嫣儿遭了大罪，该喝药喝药，该进补进补。别不舍得钱，公中出。”</br>老太太怕她脸皮薄，提前把这事儿说好。女儿家的相貌最重要，胡嫣儿撞破了脑袋，以后婚事也麻烦，好在年纪尚小，趁此养好身体才重要。</br>“哎，谢谢娘。”小田氏感激得无以复加，她还以为经此一事老太太会怨上女儿，没想到，没想到……还得是娘。</br>老太太动了动胳膊，身后的小萝卜头钻出颗脑袋。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让他先进屋，她出去溜达圈就回来。</br>铁牛一个闪身钻进了屋里，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小田氏。</br>小田氏有心和儿子说几句话，碍于老太太的威严，又深深将头埋下。</br>田家的院落为两进院，这在整个上河村当属头一份。胡老汉赚了钱后第一件事就是盖房子，两进的院儿堪比城中富户，不知艳羡多少人。老太太喜静，近些年多住后院，前院则是几个儿子的住处。别看胡家人口多，也住得宽敞。</br>迈出一道门才到了前院，胡家门口还围着一圈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br>胡老三和胡老四周围被堵得严严实实，胡老大则不知去向。</br>老太太一经出现，立即引得街坊乡亲围上追问：</br>“大娘，身体没事吧？”</br>“老婶儿，你这刚昏倒怎么就起来了？”</br>“是啊是啊，婶子赶紧回去休息吧，谁家遇上这种事都糟心。”</br>说着说着就变成了：</br>“胡嫣儿也太不像话了！”</br>“真是祸害。”</br>胡嫣儿当众顶撞老太太，这件事大家看得分明。无论事后怎么解释，一个“忤逆”的帽子总逃不掉。</br>又要退婚，又忤逆长辈，胡嫣儿这名声能好才怪。</br>看着一个个或关心或看戏的嘴脸，老太太嘴角一抿，张口就是：</br>“嗐，我那是装的。”</br>她老人家满不在乎摆摆手，从动作、从语气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苏醒的虚弱。</br>恰恰相反，眼中挂着得意，别提多骄傲了。</br>“啊？”众人面面相觑，装的？</br>老太太一肚子不满往外冒：</br>“钱家欺人太甚，我若不昏倒，他们还不走哩。”</br>“倒是我们嫣儿受了苦，头上撞出那么大一道口子。哎呦，我看了都心疼坏了。”</br>在老太太口中，胡嫣儿成了不畏强权、坚强勇敢的好孙女。所谓的气晕长辈，不过是她们祖孙俩合作演的一场戏。</br>胡家人面面相觑，合作？演戏？</br>胡说八道，老太太是真晕！</br>但没人敢拆老太太的台。</br>听老太太说得煞有其事，他们甚至也开始怀疑。</br>这时候有人问了，既然胡家不同意这门亲事，当初为何要结亲？</br>是啊，为什么呢？</br>“我哪知道那钱大有快和我一般大了！一个土都埋半截的糟老头子竟敢肖想我们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当我们是什么人家啊！别说我们家老大是秀才，就算不是，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家姑娘。”</br>老太太说得义愤填膺，有意无意把胡老大顶在前头。这时有人想起，胡嫣儿这门亲事是胡老大牵线搭桥。他能不知道钱大有长什么样？</br>若是不知道，可见侄女的婚事他也不上心；若是知道了还嫁，那……</br>聪明人已经想到了其中玄机，但谁也不敢乱传胡老大的闲话。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公啊！</br>别看在临安府一个小秀才算不上什么，但在上河村，绝对是土皇帝般的存在。</br>当大家伙得知这件事与胡老大说不清道不明，顿时都不敢乱八卦了。围在胡家门前的人三三两两散开，胡老三和胡老四终于被解救出来。</br>大门一关，胡家谢绝来访。</br>“娘。”</br>“娘。”</br>两个人垂着头，老老实实站在老太太跟前。</br>胡老三和胡老四并非双胎，然二人无论是身形、样貌还是性情、品行都如出一辙的相似。</br>胡老四娶妻姜氏，成婚多年只得一个女娃。这在无后为大的古代，堪称绝嗣。为此姜氏一度超越小田氏，成为胡老太最不喜欢的儿媳。</br>姜氏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一向低调行事。今日这般事，她也未曾现身。</br>梳理清楚胡家这些关系，老太太顺嘴冲胡宝珠吩咐：</br>“去把你四嫂叫来。”</br>趁着今日都在，把人认个全。</br>姜氏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老太太叫她，顾不得擦干手就跑了出来。</br>在见到姜氏的那一刻，老太太眼前一亮，脑子里冒出一句诗：</br>“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br>未施粉黛的姜氏难掩天生丽质，雪白的皮肤若凝脂，若换个高门大院，说是娇小姐也有人相信。</br>胡家这些人，别的不说，模样都是个顶个的好。就算粗糙如胡老三、胡老四，满面的黢黑也挡不住棱角的分明。</br>难怪祖宗要让她来解救胡家人，从相貌上看他们全都是主角命。</br>胡家人相貌好，老太太为什么是个吊起的三角眼？</br>所以，老太太不是主角命。</br>老太太：心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