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有一个人对你来说特别重要,那你一定要记得t的名字。

    我想,那个救我的小女孩儿应该算得上是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人了,可惜……我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草地上这个如我拳头般大小的男孩儿是那个小女孩儿的伙伴,我想要让他告诉我小女孩儿的名字,可他并不愿意告诉我。

    我感到十分失落,但又没什么办法。正在这时,一道强烈的光照向了我。

    “小子,找到你的行李箱了吗?”一个低沉粗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用手稍微遮着眼睛,顺着手电筒的光照射而来的方向望去,确认是故事屋的主人大叔,于是回应道:“找到了,大叔。”

    “那就赶紧回去吧!”说着,大叔关掉手电筒,转身向故事屋走去。

    “哦,好的,这就来了。”

    我一边应着,一边看向草丛。只见那个小男孩儿已经吓得躲到了一片草叶后面。

    我拉起行李箱,也转身向故事屋走去。

    “她叫安馨儿。”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到小男孩儿正站在草叶之上望着我。

    我笑着说:“安馨儿,真好听的名字,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说完之后,我便继续向故事屋走去,只留下那个小男孩儿还站在草叶之上呆呆地望着我离去的背影。

    我拉着行李箱奋力追上了故事屋的大叔,大叔径直向前走着,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

    我有些内疚地开口道:“大叔,实在不好意思,耽搁了你的时间。”

    “你看到那群换物的小家伙了吗?”大叔依旧没有看我,只是冷冷地问着。

    我紧张地答道:“没……没有。”

    安馨儿冒着被人类发现的风险救了我,我不能再让第二个人知道他们微人类的存在,即使这个人是善良的大叔。

    “那你是怎么找到行李箱的?”大叔接着问道。

    “我……我是在那边的草丛找到的。”说着,我便停下来伸出右手指向身后的草丛。

    大叔继续向前走着,没有说话。我赶紧跟了上去,说道:“可能是鼹鼠之类吧。”

    大叔还是没有说话,只径直前行着,我讪讪地跟在他身后。

    许久,大叔又问了一句:“你的手怎么了?”

    “啊?”我抬起自己被安馨儿包扎过的右手看了看,说道:“哦……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行李箱中有绷带,我就顺便自己包扎了。”

    听到我的回答,大叔不再说话了,我们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回到了故事屋。

    夜已经深了,故事屋周围一片寂静,显得更加孤独了。

    我和大叔回到故事屋后,大叔便进浴室冲澡了,而我则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拘束地站在大厅。

    墙上挂着的陈旧钟表显示已经半夜12点45分了,这个时间早已没有回家的公车了,看来只能借住在大叔的故事屋了,可是又不好意思跟被我多次打扰的大叔开口,于是就这样不知所措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浴室的门打开了,大叔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尴尬地看着大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去洗澡吧!”大叔一边说着,一边向厨房走去。

    我依旧看不到大叔遮在帽沿下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愿意让我借住在故事屋。

    “谢谢大叔。”说着,我便取下挎在身上的黑色单肩包,走进了浴室。

    在夏日的午后赶了半天的路,又在故事屋后面的草丛里待了许久,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了,衣服也脏了,冲过澡后,瞬间觉得清爽了许多。

    由于温水的冲洗,缠绕在右手上的绷带已经散开了,敷在手背上的草药也渗了出来。我将绷带取下,连同粘在上面的草药扔进了浴室的垃圾桶里。

    右手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用力时会隐隐作痛。

    看着右手背上两个如针孔似的伤口,想起在草丛中被毒蛇咬伤的经历,不禁还觉得有些后怕,好在并无大碍。

    不过这也确实奇怪,被毒蛇咬伤后能这么快痊愈,难道我的身体真如安馨儿所说,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洗好了就赶紧出来吃饭!”外面传来大叔冷冷的声音。

    我赶紧回应道:“噢,好的。”

    回应过大叔之后,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半天未进食的肚子已经被饿瘪了,偶尔还咕咕作响。

    当我裹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时,大叔已经为我煮好了一碗面,放在餐桌上,而他则在里屋继续记录着那个女孩儿的故事。

    我正准备开口向大叔道谢,大叔却抢先说道:“吃吧!别再道谢了!”

    大叔的语气非常强硬,以至于我绝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好乖乖坐在餐桌前吃饭。

    我坐的位置正对着里屋,而大叔又没有关门,所以我一抬头就能看到坐在里屋书桌前记录故事的大叔。

    听着随身听里那个女孩儿的声音,我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叔,您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大叔冷漠地回答道。

    其实仔细想想,她只是在大叔的故事屋里换走了一个晴天娃娃,而且她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又怎么会告知大叔她的名字呢?

    想到这里,我也只好继续无奈地吃着饭。

    我偶尔会偷偷瞄一眼大叔,觉得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有些冷漠神秘,又有些温柔细心,我对他也增添了几分好奇。

    “大叔……为什么要收集故事啊?”我忍不住问道。

    大叔没有搭理我,而是专心记录着故事。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大叔的脾气,所以并不觉得受到了打击。

    “虽然您的杂货铺远离旺镇中心,比较偏僻,但好在附近有一个公车站点,总会有乘客经过,按理说……生意不该如此惨淡啊。”

    我小心翼翼地说着,并未指望大叔给我答复,只是希望大叔的杂货铺生意能好一些。

    不过,没想到大叔却突然开口说道:“偏僻些才能静下心来整理故事,只可惜大多数人都有钱,但只有很少的人才有故事。”

    大叔的声音依旧低沉,甚至有些沙哑,可他所说的这句话却有动人心魄的力量。

    “只可惜大多数人都有钱,但只有很少的人才有故事。”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不由得在想——自己是属于哪一类人呢?

    “大多数人都有钱,但只有很少的人才有故事。”

    可笑的是,我既没有钱,好像……也没有什么故事。

    我不再说话了,只是大口吃着碗里的面。

    吃完饭后,我清洗了碗筷,又将餐桌整理干净。大叔也已经把那个女孩儿的故事记录好了,他从里屋走出来,指着隔壁的房间对我说道:“你睡这个房间。”

    大叔说完之后又回了里屋,并将房门关上。

    我站在门外,内心感激不已。

    “大叔,虽然您不让我道谢,但我还是想感谢您帮助我这么多,真的特别感谢。”说着,我便对着大叔的房间深深鞠了一躬。

    “我没有帮助你,那个奇怪的丫头用自己的故事换走了晴天娃娃,但是又多留给我一个随身听,既然她跟你有缘,那这个随身听就当作是你的住宿费了,至于其他的,你别忘了你的故事。”

    经大叔一提醒,我才想起之前答应给大叔讲一个故事,可这一时之间也讲不出什么好故事,于是为拖延时间构思故事而说道:“噢……好的,等我收拾好隔壁房间。”

    说完之后,我便推开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灯。

    没想到这个房间十分整洁,与堆满杂物的其他屋子完全不同,应该经常被打扫,看来这个房间对大叔意义非凡。

    房间的墙上贴着许多画,画的内容以一家三口和樱花树居多,只是看这稚嫩的笔触,应该是小孩子画的,或许……就是大叔的孩子。

    我坐到床边,近距离观察着墙上的画,猜测画中的一家三口应该就是大叔和他的妻子、孩子。

    “可是……故事屋只有大叔一人,他的妻子和孩子去哪里了?”我坐在床上疑惑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想要询问大叔,又觉得有些冒昧。

    “可以开始了吗?”隔壁房间传来大叔的声音。

    我这才回过神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突然又注意到了墙上的画,画中男人的神情总显得有些凶暴,而女人多是愁容满面。这让我想起了之前在写作课上创作的一篇名叫《葬夫》的小说,于是决定将这个故事讲给大叔听。

    “可以了。”我一边回应着,一边起身关上房门,灭了灯,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说道:“我要讲的故事叫作《葬夫》,这个故事发生在北方的一个小乡村,那里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