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被下尾狐

    这位秦四姑娘与方三小姐不对付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李大总管完全不敢接这大逆不道的话,只能讪讪赔笑,送祖宗似地把她送入楼内雅间里去。

    秦四姑娘话语桀骜,可态度到底摆得是端正的。

    毕竟今日拍卖会背后之人是那金仙,她也不好太过放肆。

    只是不过才走出几步,她身上明当晃响声又忽然停了下来。

    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秦慕青眼眸轻眨地看着李大总管

    “不知那位姬昔年姬公子,可有来至?”

    李总管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哎哟,姑奶奶,这种时候您可别玩了。”

    十方城内,谁都知晓秦四姑娘和方歌渔不对付。

    谁都知晓,所有方歌渔看上的东西,秦四姑娘必然争抢。

    哪怕抢不过,也要使劲浑身解数毁了那东西,让她不得安宁,恶心一二。

    只是对于方歌渔而言,她出身高贵优越,生来就不缺任何东西。

    自幼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极少,故此秦慕青罕有能够同她争夺某件事物的时候。

    但凡能够抓着一点苗头,那可是有着咬死了都不松口的兴奋劲儿在里头。

    如若要问,这秦四姑娘对方歌渔何以来的这般大执念,原因来是主要源自于她这称谓上。

    十方城有两位公子,一位小姐。

    方歌渔贵为十方城三小姐,而她,却只能为世人称之为一个秦四姑娘?

    她的母亲分明是十方城位高权重的执事官,手握生杀大权,是方城主重要的左右臂膀,亦是最为完美默契的床伴。

    母亲打理十方城十余年,将十方城的生意坐遍天下各地。

    更是在短短十年间,开辟了四海之外八荒蛮地的商道,种商仓,建四海自基业。

    其功勋与建树,甚至都可以说远在城主之上。

    十方城以女子为尊,秦慕青自认为这城主之位,她的母亲未必就做得没有雪城主那般好。

    再着说,十方城虽有两位公子,可皆是阴险算计城府极深的阴鸷无情之人。

    二者之间,多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虽说血缘相系是兄弟,这么多年来却始终未能同心。

    秦慕青并不否认这两位公子的本事与能力,可到底也未将这两人放在眼中。

    压她一头,却也不过只是暂时的。

    只是唯有这方歌渔……

    分明是天生无法觉醒符灵的废柴,整日跋扈霸道,就因为是前代城主的女人,就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十方城的资产。

    甚至连三主城之一的天歌城的执掌权都不知丢给了哪个野男人。

    这十方城不仅仅是雪城主一个人的功劳,有的更是这十方城上上下下的器师、符师呕心沥血的努力。

    母亲在遇见方城主的那一日起,便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十方城,甚至不惜举全族之力,加入十方城,成为城中旁系势力。

    她亦追随母亲,舍弃父族,无怨无悔地将投身入十方城中来。

    她三岁认符,五岁炼器,七岁成功炼制出第一具傀儡机甲,得到了十方城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认可。

    甚至连方佑城主都对她赞许有加,有意将她收为义女。

    可她做得再多,都抵不过方歌渔会投胎的好天赋。

    如若没有方歌渔,她本就该是这十方城名正言顺的三小姐。

    耐不过方歌渔横空出世,什么都不用做,哪怕是个无法觉醒符灵的废柴。

    她一出生便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天歌城,成为十方城的三小姐,拥有着她穷其一生都得不到的一切。

    十方城只能有一个小姐,而她,却只能可笑地为人们称呼一声秦四姑娘?

    多么讽刺,她并无兄长姐妹,论年龄,论天赋,论人才才学关系网,她都在方歌渔之上。

    可她偏偏……就成了秦四姑娘。

    她努力一生都争不回来的一座城,方歌渔能够反手就送予旁人。

    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然后又满不在乎舍弃她求而不得的东西。

    可在这世上,哪又有那么多的事都能让她事事如愿。

    秦慕青这辈子,最大的乐趣与期盼,不外乎看到方歌渔最为挫败的样子。

    她眸光轻转,环视望归楼。

    今日是金仙拍卖会,方歌渔没道理不来。

    只是以她那古怪别扭的性子,怕是到此也不会轻易出面,置身于了暗处。

    无妨,那就先来找找她那位面首来玩玩儿好了?

    见李大总管面容为难,秦慕青不屑嗤笑一声“瞧你那怂样,一个大男人,还怕我吃了他不成?”

    李总管抹着额头的汗水赔笑道“秦四姑娘,拍卖会已经开始了,您又何必为难小的……”

    “为难?”秦慕青手中团扇轻摇,一汪春水荡漾眸间,笑容柔软

    “不过是想让李总管帮我引荐一二,怎就算是为难你了?”

    秦四姑娘笑意清浅,目光里却深藏冷光,以扇掩嘴,偏首低声轻柔道

    “细想起来,李总管你能够坐上如今这个位置,还是多亏了有狄元老的扶持。

    嗯……若是我同狄元老说说你今日是如何怠慢本姑娘的,也不知你这总管之位,能做到几时呢?”

    李总管身上冷汗直垮。

    一面是方歌渔,一面是秦楼之女,二者皆是十方城内最具权势的那一挂,那边都得罪不起。

    “秦四姑娘眼中了,老舍难敢对姑娘不敬,还请姑娘一步随老舍来。”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硬着头皮为她领路去了。

    “姬公子……”李总管将她带到百里安的雅间前,清了清嗓子,正欲请礼问候,谁知那秦四姑娘也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面上吮笑,竟是直接掀帘而入,举止间无礼任性到了极点。

    “今日拍卖会,客多人杂,满堂屋尽满,奈何小女子区区弱质女流,人微言轻,李总管难免有些挂念不上,忘了事先为小女子准备客房。

    我见姬公子此屋甚为宽敞,又是只身一人,不知可有幸得姬公子慷慨一回……

    让小女子借你这方寸之地歇歇脚,以免同外头那些粗莽野夫们争挤失态。”

    秦慕青言语客套,可未等百里安开口说话,便已经自顾自地走过去,坐在了桌案对面。

    她将百里安杯中茶水泼掉,又从腰间取出一壶酒,以清酒洗杯斟满。

    “小女子身无长物,唯有名酒‘顾逢春’一壶,以敬公子。”

    百里安看着光屏纱帘外面容尴尬,朝着百里安不断讪讪点头的李总管,目光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淡声道

    “我似乎没有让秦~四姑娘坐下。”

    他语气顿得十分微妙,字正腔圆,语句清晰,独独唯有那个‘秦’是用的气音。

    如此以来,那‘四姑娘’单独听起来,慢腾腾的语调就显得有些欠了。

    秦慕青眼眸眯起,面上笑容不变,端起那杯酒,举止温婉客气地敬到了百里安的面前,盈盈笑道

    “姬公子,这满堂宾客可是都瞧着我进了你的雅间屋子。

    若是才几句话的功夫,便被您赶了出来,小女子可就面上无光了啊。”

    百里安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大胆向他唇际喂来的那杯酒,眼眸冷淡“我不饮酒。”

    被人如此驳了颜面,秦慕青也不恼,手里的那杯酒也不收回去。

    隔着一张并不算太大的梨木桌,她纤细婀娜的上半身低压出一个妖娆的弧度,腰脊下陷,显得腰肢愈发盈盈一握。

    线条漂亮的脊背后看得到挺翘的臀,在华美的金衣纱裙下丝毫不显骨感。

    她轻啊一声,故作恍然大悟,分明未饮酒,却如醉酒似的慵慵一笑。

    “倒是想起来了,姬公子不擅饮酒,却擅喂人饮酒。”

    她将手中的酒杯推送出去,酒液从溢出,沾湿他的唇。

    秦慕青尾指微翘,勾着那缕清凉的酒液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百里安的唇锋。

    “尤其是夜宴之时,姬公子以这张嘴喂酒于方三小姐,可是将她喂得服服帖帖,至今令人津津道栽呢?”

    她一只手撑在桌案上,如一只妖娆的美人蛇般屈膝跪爬上案,有意无意地展示出自己傲人的身材,吐气如兰道

    “不知姬公子可愿似喂方三小姐那般,喂小女子一回呢?”

    在秦慕青看来,世间男人大多都是肤浅之辈。

    这姬昔年名声不显,往日这个名字也不甚出名,想来也不过是平平无奇之辈。

    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大运,竟拜了太玄九经为师,可太玄九经的弟子与真正的太玄九经终归是不同。

    做为太玄九经,也称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宗师。

    也就那温含薇避世孤僻,数百年来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换做其他宗师,座下弟子数量可观。

    在真正有权势之人的眼中,太玄九经的弟子,倒也算不得什么真正了不起的人物。

    此子甘愿成为方歌渔那样无力粗蛮又荒唐的女人的面首。

    想来能够拜师温含薇,也不过是借着这具肤浅的皮囊讨了女人的欢心罢了。

    可笑的男人。

    如今又在她面前装什么高冷,不过是走大运觉醒了六道神符,便觉着自己身价无双了?

    分明是个毫无节操的无耻之徒,一面吃着方歌渔赏的饭,一面又鲜廉寡耻地勾搭着中幽女帝娘娘。

    如今倒是欲擒故纵,端了起来。

    换做以往,秦慕青定是看不上这样的男子,只是谁叫那眼睛长头顶上的方歌渔竟好这口?

    不过一想到能够将此人的魂儿勾着,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此时此刻,方歌渔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吧?

    虽说方歌渔自出生起,样样都强过她。

    可秦慕青自恃容貌虽不如那方歌渔,却也出众不凡,引无数王侯公子仰慕青睐。

    更重要的是,比起方歌渔那平板身材。

    她自幼就发育良好,身材傲人,年岁不过刚过二十,就将养得婀娜多姿,便是许多妩媚成熟的妇人也比之不及。

    年轻貌美的容颜,以及这妖孽般的韵致的**,老少通吃,风情而不放荡。

    怎么瞧,都是有着不同于方歌渔的别致滋味。

    她出手,可不信拿不下这样不挑食的小郎君。

    百里安一眼洞悉了这个女人心中幼稚偏执的可笑想法。

    心中好笑之余,也是庆幸好在娘亲对这样热闹嘈杂的拍卖会不感兴趣,不然今日,还真放不开手脚对付这般女子。

    这样的女人,若是自守君子之风,严厉冷眸呵斥推开,也会被她视为故作清高假正经,换来的怕是更为得寸进尺的行为。

    毕竟一上来就这般妖妖娆娆地爬上桌案,跳软舞般扭着身子,如一浪又一浪地凑上来倒贴的女人,脑子多半不正常。

    得用非常态的手法,怕是才能将之击退。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

    似乎对自己有种迷之自信,行事举止之间,总有想要压过方歌渔一头的强烈心思。

    她说她是秦慕青,也就是那位秦楼执事女官的女儿。

    一个外性女子,衣着打扮却要极致华美富丽,多有方歌渔之风。

    在十方城的地境之中,丝毫不加以掩饰对十方城少城主的莫大敌意。

    可一向爱女心切的方佑城主,却让她做大了这么多年。

    百里安心思百转,正思考着当用怎般强硬又不失礼的方法将这个女人打发了去。

    说到这里她目光忽然轻动,好似捕捉到了什么。

    瞳孔余光里,倒映出了一瞬斜身后藏在美人榻软毯之下的一条雪白狐尾。

    目光触及之下又嗖地收回到了软瘫之中,只留下一个小小地不起眼的微隆弧度。

    那大胸狐狸,竟都跟到这里来了。

    百里安眼底忽多出了一丝意味不明地笑意。

    他慢慢收了唇前的手指,低头就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一线清澈的酒液自他如刀削的唇角溢出,沿着修长苍白的颈项滑落,没入繁复交叠压得极高的衣领之中。

    清冽的酒,与正经工整交叠的衣领,生生押韵出了一丝禁欲庄重又风流蕴藉的矛盾感。

    百里安脸上渐渐浮起一点笑意,原本眉梢眼角犹如寒霜笼着,刹那寒冰乍破,温暖煦煦,满池春水皱。

    “正如秦四姑娘所言,真是一壶好酒。”

    秦慕青怔怔看楞了,心头莫名漏了一拍,只觉得这笑容当真是吸人眼球得紧。

    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别在腰间的那壶酒不知何时给他解走了,自斟自饮着说道

    “此酒初尝清冽,细品却是烧喉意烈,四姑娘乃是弱质女流,还是少饮为妙。”

    秦慕青恨不得转身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分明是她来勾这臭男人的。

    不过是朝自己笑了笑,怎就掉进了臭男人设下的桃色陷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