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局中人落子无悔 第一百六十三章 背叛:岳青凤

    声音由远及近,话音落地时人已到得近前,手中一把腰刀直接插进正打斗的九宫燕与肇若石之间,朝着肇若石唰唰唰就是几刀。

    御剑这般绝妙手法,颇费心神不说,精神力也要高度集中,对于精气神的考验可谓是千锤百炼。

    有大剑与共辅助,信手御剑二十有余也在情理,只是再要分神对付两个人,还要顾及一旁的胡非真,就真有些捉襟见肘。

    肇若石手扣剑诀微微一顿,手指剑势也弱了一分,悬于胡非真头顶、气海及几处大穴的飞剑气势略滞,全无刚才那般凛然之威力。

    来人行事颇有针对,想来也是了解此中规矩,先是直奔肇若石,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围魏救赵,让其撤剑回防,解了九宫燕的困局。

    尔后便是夜三更对敌时的打法,搏命。也不管那几把飞剑攻向自己哪里,反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闯进场中的来人手中腰刀一阵抢攻,虽未出鞘仍旧气势汹汹,挥舞间倒也让肇若石手足无措,一时间只顾御剑招架,哪还有还手之力?

    夜三更这边双剑在手,尤其是左手那把坚硬如铁的木剑白头,仅仅是见招拆招,攻防间便有气劲萦绕流转,出剑收剑就能引得长鞭势头微偏,也算是变相格开攻击,至少能在此细微时间内攻进一步。

    柳生丸自然也注意到对方剑势中玄妙之处,手腕连翻,鞭梢木球收弹间有刺耳破空声炸裂,一条长鞭裹挟凌厉气势旋转如戏台水袖,飞舞翩翩。

    只是此情此景此人,绝对算不上好看。鞭梢木球不再一味攻击夜三更要害,而是转而击向对方手腕,显然也是射人先射马的打算,先将此兵刃卸下,剩下的事也就好相与了。

    长鞭与飞剑都是远距离攻击兵刃,不同于飞剑这般对于御剑者体内气息消耗极大,而且驾驭此剑对敌,若是遇到身手相差无几的对手,不管对方是重体术还是炼气,所造成的伤害也仅仅只是皮肉伤。

    长鞭则不同,如此柔弱无骨的软兵刃,所用力道俱是巧劲,如同太极,以柔克刚刚柔并济,是以使鞭者不管修不修习内息心法,重不重炼气,但凡这东西打中对方,造成的可是要比刀砍剑划所造成的外伤严重一些的内伤。

    那夜里夜三更在后山使出骇人一刀之前,曾以命换命的方式划伤莫万仞,重气也重体的夜三更在紧要关头便将气劲裹挟短刀,伤敌时也将气息尽数送出,是以莫万仞这种山外以武证道只重体术的外家武人受了并不致命的一击后,想动也不能动,心有余而力不足,全是那股由外界进入自身体内的气息所致。

    外伤易治,内伤难愈。这便是三教与纯粹武人修习气还是术的区别。重体术一身外家横练功夫,拳脚了得,一拳开山一脚碎石。

    重内息自有玄妙心法,体内气息流转与天地之力产生共鸣,以气攻敌借气破体。

    诚然,也有强横外家武人,三教中虽不比山外划分清楚,也是有个

    “术修”的称呼,这群强悍所在一旦尽力施为,即便造成的不是内伤,一击下去的外伤,怕是比之内伤都要厉害许多。

    如重体术的一山,即便颜衠这个修为境界比他都要高一些的书生,也说过不敢硬接大和尚的全力一拳,怕是人间仙人硬抗之下都要吃瘪。

    显然柳生丸就特别注意这一点,舞动长鞭身形也是左躲右闪,不给对手任何靠近的机会。

    让夜三更难免有些作难。恰在此时又听得有人呼喝加入其中,除去被称作柳生丸的后手,现下又来一个,夜三更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这女人到底在山里安排了多少人?急攻几下磕开袭来长鞭,夜三更扭头去瞧,定睛一看,骂出声来。

    “岳青凤,你大爷!”正短暂让肇若石有些支左屈右的岳青凤腰刀横扫,回身来看,也是回骂。

    “你大爷!”紧接朝向九宫燕,急声道“快跑啊。”仍在回味岳青凤刚刚那句话的九宫燕回神,

    “谁来了?”

    “那两个和尚!别耽误时间了,快!”九宫燕一惊,

    “被发现了?”

    “废话!”岳青凤出手更急,

    “我就说别招惹那俩和尚,你偏不听,差点没打死我。你赶紧走,我拖住他。”九宫燕眉头微皱,显然自己安排的最大后手眼下没了,一时间有些慌神。

    山上又传来一人大叫,

    “岳青凤你奶奶个腿!我锤死你个狗日的!”听声音自然是大和尚一山,夹杂着佛门秘法狮子吼,声音直穿云霄,震得树林也是瑟瑟。

    这大和尚也真是缺根筋,佛门狮子吼本是给人提神醒脑的法门,有沙弥诵经时困顿,佛祖座下青狮于一炷香燃尽便轻鸣一声,提醒精气神,后由佛祖参悟其中因果,将此梵音化作警世恒音,有醍醐灌顶之意。

    原叫狮子鸣,后来中土神州已不见狮子,只从史书典籍中知晓狮子开口是吼,便又称作了狮子吼,广为流传。

    大和尚何等修为,估计也是气极,这一声把正打斗的四人都惊了一记。

    岳青凤低骂一句,又催道“快啊。”不晓得岳青凤口中的大和尚有多厉害,但也从这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吼声中了解个差不多,当即借由狮子吼提神之际,九宫燕冲着那边的丑陋侏儒道“酒生,各顾各的,山下见。”当下又瞧了一眼已然没了飞剑束缚仍旧瘫软在地的胡非真,对于九宫燕而言这不过就是个工具罢了,是以对这个道姑并没有过多关心,理也不理。

    紧又朝着岳青凤道“你小心一些,我等你。”岳青凤更加卖力,手中那把雁翎腰刀舞的更急。

    柳生丸听到九宫燕吩咐,再加上这呼吸间刚刚加入战圈的汉子那几句话,也是明白了个大概,当下手中鞭势又甚,鞭风更急,那阴阳怪气的声音阴森森道“等我灭了这小子就走。”已然运转身法掠出数丈的九宫燕对于那日夜里发生的事仍是心有余悸,这个夜家小子的本事可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

    她头也不回,声音传来,

    “别把命搭这里。”柳生丸哈哈一笑,并未回话,反而欺身上前,一盘手中长鞭,竟选择了近身打法。

    听得刚刚岳青凤与九宫燕对话,云山雾罩的夜三更还在寻思,便见到柳生丸舍远求近,心中一动,也不再理会那边战局,先拿下这个侏儒再说。

    已经看出这身子残缺的侏儒是个重体术的武人,夜三更更是不敢托大,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凭夜三更不管是七年前亲身经历也好,还是从一些个前朝经史子集的记录也罢,对扶瀛一脉的了解,不敢说多么透彻,不过但凡是遇到,都会有一些骨子里的警惕。

    这个与大周隔海相望的国家,几百年前便由自称天朝上国的中土神州大地学习各种奇技淫巧,从衣食住行渔樵耕读等等最基本的生活方式,到三教要义处事法则,江湖中百家争鸣群雄并起豪杰争雄,朝堂上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二十四司,那个当初完全是闭塞视听的弹丸小国,恨不得举国之力前来学习。

    那已然不是取长补短的兼容并蓄,而是依葫芦画瓢的生搬硬套。三省六部将权利全部集中,扶瀛使团感觉不错,回国后立马改制,中央集权化。

    江湖中门派林立此消彼长,极大程度激发了各处宗门的好勇斗狠,你瞧我不顺眼我看你不得劲,扶瀛师团回国后立马有样学样,挑起各地地方势力争端,尔后由皇室派人围剿,无形间便增加了皇权威慑力。

    学儒家有教无类,佛教普度众生,道门顺其自然,不得不说,仅仅不过三四百年光景,从一个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域,成为一方净土,于中土神州中不管是前朝大魏还是更早的政权,还是现在被番邦尊称做天朝上国的大周,无疑为扶瀛的发展起到了不可磨灭的推动作用。

    其他的一笔带过,武道一途,三教及纯粹以武证道的武人,算起来也算是四家,扶瀛偏偏只注重以武证道,追求那种在争斗厮杀中获取大道机缘从而飞升仙界的感觉,以至于儒释道三家在扶瀛名声不显。

    武之一途,在扶瀛数百年发展下,捡芝麻掉西瓜的扶瀛人费尽心思远渡重洋多少回,仅就学会了剑。

    这与数百年前剑道中人无时无刻不在吹捧剑乃兵中君子有关,使得本性与国相同、偏安一隅坐井观天的扶瀛人以为剑乃兵器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以至于管中窥豹,几百年来只顾练剑,以至于管中窥豹不得全貌,不知怎就还分出了剑气道和剑术道两宗,却也是贻笑大方徒增笑柄。

    眼前这个单从名字就能知晓的扶瀛人,相较于全民都练剑的扶瀛来讲,能将长鞭练就如此本事已属不易,毕竟对于骨子里便是学剑的扶瀛人来讲,不学习自家最擅长的。

    怎么说也都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两两相近,夜三更长剑前递,毫无花哨的一剑突刺,如水中捞月,直袭对方胸门。

    另一把木剑白头,手掌翻转间后握,屈肘划向那侏儒脖颈。自幼习武便有博采众长取长补短的习惯,这一招是学自京城中那家以刀剑错闻名于大周的家族,出手便是杀招,不留余地。

    弯腰驼背体型怪异的扶瀛人柳生丸仅是将长鞭递上格挡那木剑白头,左手于腰间一抹,寒光乍现,一把与九宫燕手中短刀相似的刀刃自下而上斜斜撩向夜三更小腹。

    甫一交手便是以杀止杀,夜三更自然不会傻到此时与对方拼个两败俱伤,前刺木剑下划压住对方短刀,左手剑一立,握剑拳头后压,那把通体青白的木剑白头换势划向柳生丸小臂。

    短兵相接,瞬息万变,考较的便是反应及平日里的修炼。习百家武学功夫融会贯通的夜三更手上不停,一招快似一招,或砍或劈或刺,双剑交错自有章法。

    本以为对方仅仅是一个炼气武人的柳生丸有些吃惊于对方招数怪异,手中卷起长鞭只剩格挡,一把短刀只顾招架。

    显然有些轻敌,导致眼下力不从心,再加上对方一招一式毫无规律,让浸淫武学二十余年的柳生丸有些力不从心。

    迅速稳定下浮躁心态,柳生丸瞅准机会,专攻下盘。武人对敌,总会出其不意,如柳生丸三寸身材,以下攻上自然多有不便,这本就是不可弥补的差距,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早已在心中盘算两人交手时的套路,如同下棋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往后十步,也需将对方路数考虑在内。

    原本已然考虑到对方该有此应对,还抱有侥幸心思,以为自己一阵快攻之下对方根本来不及思考出如此对策,不成想反倒是自己轻敌,看来对方武学造诣绝非等闲。

    双剑下探左挡右防,夜三更身形频频后撤。恰在此时,大和尚一山甩着膀子冲入其中,怒气冲冲,大吼道“我锤死你个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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