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郑绪婵空降方家

    老二仿佛回忆起痛苦久远的心事,勉强的对他笑了笑,仿佛笑痛了脸皮似的,沉默了一会说:

    “你们离婚之前,是不是曾经到立新乡同心村的某个亲戚家里吃酒?”

    “是啊,你怎么把我亲戚家的

    “是璐璐清楚的记得啊!因为她在那场乡村宴会里,精神和心理受到极大的刺激。”

    程伯月顿时神色严峻的凝望着她,不知不觉的驻足不前。

    “是怎样的刺激呢?”心情沉重的他喃喃低语,但却不待对方回答,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老二气定神闲的微笑道:“她说一个那么爱她的丈夫,她却将他变成了全世界的笑话,让他含垢忍污的活着,她简直不配为人!”

    伯月的眼底渐渐沁出了泪花。

    “自那件事以后,她就决定离开你,就像亲手洗掉溅落在你身上的污泥一样。”

    “可是那件事自始至终,我并没有责怪她呀!”

    “加之那时候她对方文山的感情也很深,至少比现在深的多,所以她选择了离婚。”

    “呵呵!”程伯月不禁发出一阵痛彻心扉的冷笑。

    “我相信璐璐的内心是深爱你的,但现实却让她认定:唯有和你撇清关系,才是真的爱你。”

    这趟拥挤不堪的抢购年货之行给程伯月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回到家他看璐璐的眼神变了,和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迥然不同。

    “一家三口”紧锣密鼓的准备过年之际,方文山忽然抱着儿子方鸿源找上门来。

    他借故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几间卧室里转了转,窥视到他的女人韩璐璐和她的儿子程珏住在一起,才彻底消除了心头的疑虑,略微坐了坐便告辞离开。

    程伯月主动送他们父子俩乘电梯下楼去,在楼梯间被方文山追问道:

    “过完年你就会走,对吗?”

    伯月惊讶于他的迫不及待,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并不口头作答。

    “璐璐是个有责任感的女人,即便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她也不会抛下我的。”

    “是吗?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人,当初为什么会离婚呢?难道程珏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吗?”

    “你想说什么?”

    “决定她取舍的,恐怕不是我们以为的家庭责任感,而是她心里的爱情。”

    方文山面露憎恨而轻蔑的神色,脚步坚定的向前走去。恰好电梯徐徐而下,他便头也不回的跨进两扇敞开的金属门里去。

    楼下的生活小区里鳞次栉比的停满了各种私家车,不多的老人小孩在花园里和林荫道上休憩散步,临近年关,周围的一切笼罩在一片幸福祥和的气氛里。

    方文山的心头却丝毫没有沾染节日的喜庆之情。

    身为奶爸的他搂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回到家,发现长子方胜寒正在书房里专心致志的写寒假作业,孩子的乖巧懂事使他的心稍觉宽慰,胸口一路蹿跳着的火苗暂时熄灭了。

    保姆兰姐休年假回家了,所以照料两个孩子的责任,直至临近年关家里的一应大小事全部落到他一个人的肩头。

    作为男人他累些倒没什么,权当锻炼身体罢;和他共同养育孩子的女人韩璐璐不为他分担就罢了,还不让他省心——以陪孩子为由,去前夫家过年!

    小不忍则乱大谋,方文山想着把源源放进儿童车里让他在客厅里玩耍,便手脚利索的换上家常的衣裳,拿着拖把和抹布走进卧室去打扫卫生。

    爱操心的方母了解他家的情况后,深怪儿子给保姆放年假,又要趁机接源源去老宅帮忙带几天。

    方文山害怕璐璐知道后,家中后院再起战火,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度闹僵,于是果断拒绝。

    “你既不领情,累死也活该吧!”方母赌气的恶狠狠说着撂下电话。

    卧室终于清理完毕,方文山转去儿童房里收拾整理满地的玩具时,忽然一个陌生电话猝不及防的打进来。

    “公司放假了吧?”委婉动听的年轻女声似曾相识的问他道,“幸亏我聪明了一回,没径直跑去公司找你。”

    “你——你是谁?”

    “你猜。”女青年很有情致的故意挑逗他。

    心烦意乱的方文山蹙着眉头就要挂断,对方却满怀喜悦的大声叫唤道:“我是小婵呀!我刚从外地回来过年的。”

    他愣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半晌才讷讷道:“哦哦!……这两年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知道回家来?”

    “我们见面再谈吧!”小婵充满自信的笑道,“你说个地方,我这就赶过去和你见面。”

    “对不起,我走不开,实在走不开,家里一堆事呢!……”方文山望着外间的两个儿子和家里乱糟糟的景象,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现下的生活。

    “你应该还住在荷花广场那边吧?那我去你家找你玩,没问题吧?”

    方文山来不及阻止,她就兴冲冲的挂了电话,半小时后风风火火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俩带一个孩子准备过年,还忙的不可开交呢!文山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可怎么办?”第二天吃早餐时韩璐璐嘀咕道,“我把孩子们都扔给他,对他是不是残酷了些?好像我故意为难他似的。”

    “实在不成,他就只能勉强过个简单年吧!”切割着餐盘里牛排的程伯月叹息,“不放心,你就接小的过来呀,他肯定不愿意两个孩子都来这里的。”

    “你还不太了解国人的传统习俗,哪有在别人家过年守岁的?无论自家多穷多破,都不能去别人家过年!如果他愿意,昨天就直接把孩子留下了。”

    “我虽有心,但你并未开口。”

    “明知他不愿意,我又何必开口?”

    “那就只能他自己受累了。哦,等下我出去见个朋友。差不多同期回国的,也许将来相邀了一起回美国呢!”

    璐璐赞许的点点头说:“等下我要补个回笼觉。昨晚只顾着给珏哥儿掖被角,都没怎么睡踏实。”

    “你就是整天整夜的太操心了!身体都累垮了,脸庞瘦了一圈。”伯月怜惜的望着前妻憔悴的容颜说,“过年期间该好好调养才是。”

    “妈妈你不用管我睡觉的,在美国时我都是一个人睡觉,从来不会受凉拉肚子;偶尔半夜起床上卫生间,我也从不惊动隔壁房间的爸爸,都是我一个人独立完成的——男子汉就应该这样!”

    年仅七岁的程珏忽闪着乌黑灵活的眼眸自信满满的对母亲说,引得她既心疼又感动的眼含泪花,不停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

    “看来你小小年纪在美国,吃了不少苦呢!”

    程伯月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道:“带孩子,就要从小培养他独立生活的能力,我就欣赏西方人的那一套育儿理念。中国人对孩子太溺爱,简直就是包办他的一切,这样孩子离了父母怎么生存呢?你看看方胜寒,读个中学还要家里的保姆专门陪读伺候着,成何体统?我们程珏将来绝不能这样!”

    “放养和圈养的结果当然截然不同。孩子们自幼和父母分房睡是应该的,但是午夜梦回我总有些不放心,要起床看看他们才行。文山也是如此,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半夜起床看孩子。”

    “呵呵!你们真是中国的模范父母。”

    “你没有这种习惯,或许是因为你的为人比较狠心罢了。”璐璐忽然声音低沉的总结道,“自己亲生的孩子,哪有不担忧的?半夜起床看看也属常情。”

    “男人狠心不好吗?”程伯月对她的评价颇为不满,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音。“况且我那不叫狠心,叫理性。做个理性的父母,对孩子对我们自己都好!”

    韩璐璐温驯又带着几分无奈的频频颔首,于是开始温柔低声的转移话题。

    关于狠心和理性的话题,程伯月随后在与美国朋友的聚会中得到了延续讨论。

    与他魁梧的身材形成巨大反差的金发碧眼的皮特斜靠在咖啡厅的沙发椅里,意味深长的对他笑道:

    “你不是说,当初是你主动提出离婚的吗?”

    “是啊,但那种情况下,我不过为了面子。”

    皮特帮他手上的高脚酒杯里添了一点白兰地,习惯性的耸了耸瘦弱单薄的肩膀道:

    “刚才听你一番话,我觉得你好像后悔了,是吧?你前妻知道你的想法吗?”

    “说句也许你难以置信的话,我觉得她还爱着我,时至今日都是这样。”

    “那我真的搞不懂你们中国人的感情了!”皮特说着将酒瓶搁回他身后的橱柜里,“就像我有时候费了很大的劲,也弄不明白我的中国丈母娘要表达的意思。”

    “呵呵!这是中西文化的差异吧!何况你丈母娘是我们这边大山深处的,彼此就更难沟通了。”

    “但爱情是没有国界的,就像我爱我的出身中国农村的妻子,就像美好的伟大的艺术形式是世界相通的。程,”——他以简略的美国人的方式称呼着这个亲密的中国朋友——“如果你们仍然相爱,当初离婚就是个错误;为了弥补这个错误,现在你们应该在一起,应该再结一次婚。”

    “我们国内管这种行为叫复婚。”

    “对,复婚。”皮特重复着他的话,“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希望你理性。我们从事证券金融交易多年,这种工作要求我们从业者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性,不要感情用事。”

    “但工作和爱情是两回事。”

    “是一回事,程,相信我。”皮特固执友好的紧紧扳住他的肩膀,“如果真如你所言,你前妻一直爱着你,当初为什么她会同意离婚,和她的旧情人在一起呢?”

    “我想那时候,她多半是出于愧疚,她对那个男人有深深的负罪感吧!因为她的抛弃,那人曾一度身患严重的抑郁症,几乎活不下去。换作谁,内心都会有所震撼的;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那么痴情的,对爱情锲而不舍的男人。”

    “哦!原来是这样。”

    “况且通过最近一次和她女友的谈话,我知道那时候其实她的内心有另一重的更深层的顾虑:她和情人私通怀孕的事,对我和名誉有害。”

    “这是当然。这种事在任何国家任何时候,都是遭人谴责的!”皮特严词厉色的批评道。

    “换句话说,其实她是为了挽回我的名誉才选择离婚。”

    皮特思索着拧紧了眉头,慢慢的在沙发里坐下来:“那么现在她不爱他了,离开他了吗?”

    “他们分居了。”

    “哦!看来你有机会了。不过她明确的表示不爱那个男人,要和他分手了吗?”

    “还没有。”

    皮特端起高脚酒杯来喝了一口清澈的白兰地,告诫的高声叫嚷道:“这就是你要小心谨慎的地方,程,你知道吗?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要去做,我怕你会再次受伤。”

    “证券操盘手每一次进场都有绝对的把握吗?”

    “至少得在各项技术指标发出明显的进场信号时,他才会采取行动吧!”

    程伯月轻蔑冷淡的扬了扬眉毛,正要继续和他交谈下去,儿子程珏忽然打来了电话:

    “爸爸,妈妈难受的哭起来了,你快回家吧!”